chapter.65 依偎不离

医院是江易余最不愿意来的地方，而当她义无反顾的冲上鹿晗的车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比这严重百倍。

鹿晗在车上并没有透露很多的信息，朴灿烈虽然没有开口问骂但是他不断扣紧车窗的手还有急促的呼吸早就将他的心急出卖的完全。

朴灿烈“鹿晗，开快点。”

车子在梵城的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下，朴灿烈跟着鹿晗跑进大门，冲入电梯，再是绕过一层层的长廊，江易余一言不发的紧跟其后，直至鹿晗在一堵玻璃窗前停下脚步。

刹那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只有周围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响钟般每一声都拨动着人们紧绷的心弦。

朴灿烈愣愣的放空了视线，他机械的同手同脚的往前走去，最后一步直接踉跄的撞在ICU的玻璃窗上，他贴近窗户，无声的用眼神搜索着一张张奄奄一息的脸。

不是…不是她…

朴灿烈脑袋宕机，他猛然想起她被偷偷领养的时候才六七岁，过去十年了，他早就不记得他的木希到底是什么样的面容。

如果他能选择，他希望里面的任何一张脸都不是她。

身边突然附上一个身影，鹿晗抬起手指戳着玻璃窗指向一个方向，朴灿烈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小的面带创伤的身影映入眼底。

她几乎全身被绑着绷带脸上早就被黄褐色的药水涂得看不清本来的面貌，罩着口鼻的氧气顺着她微弱的呼吸一阵朦胧一阵清澈。

朴灿烈呆滞着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仿佛天灵盖遭了一棍，他想过无数个见到木希的场景，她可能会认不出他而逃跑，她也可能认出了他继而兴奋的扑进他的怀里或是责怪他现在才找到她。

任何一项都好，为什么要让她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接受与生死竞跑？

鹿晗“我一直派人留意她的线索，直至今天医院打电话给我说是今早送进来的一个患者身上有有一枚怀表，上面有你和她的照片。”

鹿晗背过身轻轻的靠上玻璃窗，他抬眼看向朴灿烈侧颜轻轻开口，鹿晗“今天早上在西桥那边发生了大巴客车碰撞事件，当时她就在那辆大巴上面，死伤无数，她是唯一活下来的五人之一。”

随着鹿晗的话，朴灿烈的呼吸声又有片刻的沉重，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已经模糊，他缓缓阖上眼似乎都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还有无数惊恐和哀嚎。

鹿晗犹豫的移开视线，想了想他最终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鹿晗“但是医生说她身上还有许多殴打的旧伤，怕是这几年过的也不尽人意，至于她为什么会到梵城来…要么就是误打误撞，要么就是在哪里听到了小道消息，可能是你之前去找她时留下了线索。”

鹿晗话中的敏感词汇让他的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朴灿烈慢慢的曲下膝盖直至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他惶然的对上她绑了绷带的侧颜，喘不上来一口气。

他最终是没有好好保护她，以前许下的承诺成了泡影，他不敢想象她这十年来过着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不知道她坐上那辆大巴时是心怀希望还是绝望。

他还没有好好的疼过她一回，就要放任她自己独自与死神搏斗。

对不起…对不起木希…

他对鹿晗搭上肩膀的手无动于衷，鹿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鹿晗“等到了时候你就可以进去看她了，我先去办一下手续。”

随着鹿晗的离开，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江易余强迫自己在从未见到过的朴灿烈的身上离开，她靠近了几步站在鹿晗之前的位置，看清了那张窄小床位上的身影。

她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脆弱的让人心疼。

她不忍的收回视线，心疼的低头看向朴灿烈，她从未见过他那么虚弱的一面，她也不曾见过他哭，江易余无话可说，似乎有一种声音在责备她是一个罪人。

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承载了哥哥本该对朴木希的好，她霸占了的她的幸运。

她忍着鼻尖发酸，轻轻的拽上他的衣袖，小心的扯了扯，江易余“哥哥…”

朴灿烈始终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中，没有回她的话，江易余愣愣的收回了手，她垂下头，留给属于他的一份安静。

江易余“哥哥，我去给你买午饭。”

她转身离开，走到拐弯口时，手脚不置可否的顿住，当她转过头时，朴灿烈已经睁开了眼睛隔着玻璃窗定定的望着里面的身影。

他的眼底还保持着湿润，江易余知道，现在的朴灿烈恨不得自己能够与死神搏斗，他愿意替朴木希承载所有的厄运与伤痛。

他对她早就展现了心房，愿意用一生来弥补。

江易余一路都心不在焉，她担心朴灿烈，担心朴木希，担心这个家会不会因此陷入乌云密布，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连微不足道的安慰都起不了作用。

买完饭回来时，电梯碰上了人流量，她抱着三份饭盒挤不进去只能选择走楼梯，楼层不高却也不低，她扶着把手努力的忘却大腿的酸痛。

朴灿烈“鹿晗我求求你…”

！！！！！！！！

快要接近的时候，一阵楼梯口的讨论让她不由自主的停滞，她沉默的站在原地，听到了那最为熟悉的声音。

鹿晗“朴灿烈你这是干什么！你起来！”

鹿晗“你放心，我也把木希当成妹妹，她的事我不可能不管…”

空气中顿时又陷入了沉静，就在江易余以为两人已经离开时，她陡然又听到了鹿晗无奈的声线。

鹿晗“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朴灿烈向来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独立惯了最不喜欢去麻烦别人，除非…遇到了他自认为最重要的人或事。

暑假的平衡就此打破，朴木希的救治需要花费的金钱不少，这给本来就要还钱给吴世勋的家庭又压上了无穷的压力。

虽然鹿晗主张来承担所有的资金，虽然…朴灿烈这次没有拒绝，可他的实际行动却在表现着他会还清所有。

他重新成为了金俊勉酒吧的驻唱歌手，白天管理着咖啡馆，晚上去酒吧驻唱，期间还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进入ICU探视的机会。

他把自己当成了陀螺，把压力全都归结在自己的身上，把生活化作了一条鞭子抽着自己无限的打转。

像是不知疲惫不懂极限的机器，没有人能让他为谁停下。

他经常凌晨之后回的家，即使他的动作再轻，江易余依旧会立即从浅睡中清醒，先前她总会走出房门，可自从听到他疲惫至极的责怪之中，她才意识她的这种行为也会成为他的负担。

从此以后，她只会偷偷的打开一条门缝，在黑暗中辨认着他的身影，有好几次他都是直接累到连洗漱都忘了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盖着的毯子时，他就知道那个傻丫头又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江易余似乎已经习惯了浅睡，所以那一次清晨他轻轻的推开她的房门时她其实就已经醒了，她却是始终闭着眼想要因此躲过他的责怪。

可他没有。

她感觉到身上的被子被微微拉起更好的盖住她的身体，床垫在那一瞬间凹陷下去，男人温热的手指轻轻的贴上她的脸替她拂开脸上的碎发。

被子里的手指早就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刻上了无数个手指印，她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朴灿烈“小鱼儿，谢谢你。”

在他温柔声线传出的那刻个，江易余知道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朴灿烈“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承担这些，你让我知道原来有人陪着是多么重要的一份动力。”

朴灿烈低眉看着女孩柔和的睡眼，疲惫的脸上缓缓扬起笑意，朴灿烈“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不是我了，在我恨不得将自己变成机器的时候，你总是猝不及防的给我一份鼓励…”

朴灿烈“小鱼儿…有你真的很好。”

江易余第一次庆幸他现在很忙，所以很快的便离开，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眼泪终于止不住夺眶而出，她将自己埋进被子，不受控制的捂着嘴哭得颤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原来的她自认为没有用处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她庆幸着那些愚蠢的微不足道的行动对他来说是有成效的。

而归根究底，她感动哥哥始终将她记在心底，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也可以替他承受一份压力。

江易余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起多大的作用，而更多的，是朴灿烈给她的，她的人生，她的幸福，都是他赐予的。

朴灿烈说有她真好，其实对江易余来说，只要不给他带来麻烦便是满足，他值得这整个世界都对他好，而她能做的，只是依偎不离，恰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