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长谈b

“唉，你是不知道这里边的水深。你以为论文发刊能拿到稿费啊？发期刊是要向出版机构交付版面费的。越是好刊物的版面费就越贵，有的一版就得付费成百上千。我一个副教授，工资才月薪5千元。我还要用工资养家糊口，还得节衣缩食花钱买前途，结果发出去的论文根本就没人看！”

“我看，我看！”

王老师把桌面上的教案卷成纸筒打在八满的脑袋上，气得笑骂道：“你看个六啊你看！”

八满只微微地向后躲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坐姿，表示同情地说道：“原来当老师这么痛苦啊！”

“你以为呢？不过，我个人认为发表论文也是有必要的。不然的话，现在高校的教师队伍也杂，有些人没有做教师就要做到‘日精进’的觉悟。那些不看书不学习的人整天站在讲台上三吹四哨地误人子弟，那哪行啊？那不是对国家和社会不负责吗？”王老师叹息一声道：“我是又讨厌这种逼着老师自己掏钱发表论文，又觉得不这样做也不行。反正我也挺矛盾的。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想明白自己将来要干什么。当老师，特别是大学老师，就是这个德性了。而且，你起码要拿到博士学位才能回国任教。因为国内的大学不看能力，只看证书。虽然有些学校的人事处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我们不看学位证，只看能力’，但那都是吹牛叉！你不用听他们放屁。博士学位是一个学校师资力量的最好证明，一个学校在评定等级时不看学校里有多少有博士学位的老师，不看论文发表数量，不看和教育局领导的关系，那还看个什么呀！那些自诩仙风道骨的人事处说话真是虚，比肾都虚。”

闻听，八满嘿嘿地笑了半天，道：“可是，近藤老师说我研究的课题不务实，不会在国内有发展。所以我也对回高校当老师这事没啥心思。”

“所以说人不能太任性，你的课题研究牛鬼蛇神，呵呵，那确实。但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任性一把就任性一把吧。我和近藤老师这种脚踏实地整天要为稻粱谋的人，倒是有点羡慕你这意气素霓生的人呢。所有人都务实，这个世界必然会死气沉沉。总要有那么几个浪漫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屈原、曹植、李商隐来拯救人类的精神世界。”

“我不浪漫，我只是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而已。比如当时学霓语，也是出于喜欢。但现在发现，喜欢并不能当饭吃。我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将来了。”

“所以你后悔了呗？”

“没有。就算霓语专业不能当饭吃，但我毕竟用最宝贵的人生时间为自己喜欢的专业努力过了。就算我将来真的没办法用霓语来找工作，就算我会落到扫大街刷厕所的地步，我还是不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的。”

“嘿，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抱着共工撞倒不周山的心态去学霓语的。有这样的气力，我相信你会有所成就的。”王老师拿起了茶杯，倒掉了昨天剩在杯子里的茶叶，又不疾不徐地给蓄水泡新茶。之后，他坐在椅子上，小心地吹着浮在杯子上的茶叶道：“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得跟你说一句。要学就好好学，不要把进修学位当成学习的目的。那样的人一旦拿到学位证之后学术生命就算是结束了，之后他可以拿着证书去外边到处招摇撞骗。要做就做无冕之王。至于将来在哪里工作，你只要把专业学好，在哪里都能工作赚钱。虽然咱们这个专业看上去跟没专业差不多，但学好了一样安身立命。再就是你的个人问题和人生安排，学业未成，何以家为？”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我不喜欢霓蓬人的那种一辈子小心翼翼，一步都不能走错的样子。我认为，人只要把关键的几步走对了就行了，其他的事糊涂一点也没关系。随时随刻都绷紧神经的必定不是老虎，也许就是只听见点动静就汪汪叫的看门狗吧。希望你分得清主次，又精明又糊涂地愉快生活。宫蔷也给我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你俩一起回来的？”

“嗯呐。这次回国都是师姐订票操办的，我是沾了她的光呢。”

“她将来也是够愁人的。她家在大西北，那地方哪有能用到霓语专业的地方啊？她到底能怎样，就还得看今年暑假时的那场学会了。”

八满不太明白王老师的所指，但别人的事也不好多打听。不喜欢八卦也许是八满的一个优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