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取暖a

许愿介绍道：“这东西叫‘薮椿’，是霓蓬国冬天比较常见的花。它在凋落时是整个花冠都‘啪嗒’一声掉下来的，所以有的人不是很喜欢它。感觉像是被砍头，脑袋一下子被砍掉的样子。不过，也有人很喜欢它，喜欢它的干脆决绝。”

“那这花可挺搞笑的。‘啪嗒’一声，我们东北人管那种迅速地衰亡叫‘嘎巴一声死了’。霓蓬人总是喜欢这么极端的东西，又美艳又决绝，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八满上前摸了摸薮椿的叶片，道：“这不就是茶花的叶子吗？这玩意是茶花吧？为啥叫‘薮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它是江户时代贵族和武士们的最爱，据说它还参与过祭祀，被霓蓬人视为‘圣花’。”

“看来它和山茶花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山茶花的花瓣是一瓣一瓣地飘落的，是个很长情的花。而且，我们的山茶花和死亡也没啥关系，代表的是抗争与胜利。传说这种花生在云南的民间，后来被吴三桂相中抢去了王府。但山茶花坚持三年不开花，把吴三桂气得不行。后来，他的幕僚说山茶是贱种，贫富相克不宜栽种在王府。吴三桂才送茶花回去。那后来茶花又开得很好了。”

“想不到同样都是茶花竟然也一贵一贱。我原先是很喜欢椿的，因为它很好看，很华贵。可今天听你这么一讲，我又觉得还是乐观坚定的山茶花更胜一筹。高贵有什么了不起？死得干脆算什么本事？要努力地活下来才有意义。”

“没错。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霓蓬人那种超级推崇精英、天才、贵族之类的观点。那种人毕竟是少数派啊，把宝押在少数人的身上风险太大了。少数人要是出了问题，多数人就得跟着一起吃瓜捞，给少数人的错误买单吗？所以还是咱们茶那人‘民贵君轻’的思想更对路。就算花是树的精华，但它也有凋落的一天。花谢了，树就没有意义了吗？我们不一样，我们更注重对根基的呵护。好根才会开出好花来。花谢了也不要紧，根基好的树到了花期还会开出新的花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难怪你会拿到奖学金，别人再怎么质疑你我也认为你是有资格拿这份钱的。”

“对了，这以后咱俩的水电费煤气费啥的就我包了好了。”

“不行，说好的一人一半的。我可没有仇富心理，我不认为我比你穷就得对你进行道德绑架。要是你有钱我就趁机占你便宜，我的人性是得有多差劲啊！当初怎么约的，现在就怎么做。你的钱就是你的钱，那是你学习用的，不是给我扶贫的。君子固穷。但穷和不要脸是两回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

“啥也别说了，咱俩还和以前一样就好。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那样会让咱俩的关系变得不平等，我会觉得压力很大。我承认我有钱那会儿有鄙视过你，但你没仰视过我，虽然那时咱俩还不是朋友。但在一起之后，我发现和你在一起也毫无压力，没有人情压力。我就喜欢这种干净利落不落俗套的友情，希望你能让它延续下去。”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许愿颇有认同感地用力点头，又赞道：“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出口成章的！”

“这是司马迁说的。”八满笑道。

傍晚时分，高岛平团地气温骤降，这就给在超市里打工的许愿带来了一丝困扰。为了便于生鲜的保鲜，超市的冷气温度丝毫没有上调一点。虽然工作人员们早就换上了冬季的工作服，但对女收银员们来说，冬装也暖不到哪去。按照要求，她们还是得穿着黑丝袜和半截裙子身姿挺拔地和收银机并肩战斗。虽然她们可以穿一件黑色的毛衫御寒，但一件毛衫根本抵御不了超市的冷气对人的侵袭。不可以穿一双厚实的棉鞋工作吗？不可以！因为那样会影响行动的速度，降低服务质量。

许愿正在换衣间对着工作装发愁，若津屋领班从外边走进来道：“小许，你咋不换衣服啊？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班了。”

“一想到下边那么冷，我就不爱动弹。”许愿不情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