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羔羊

天帝漠然地点了点头，这话说的轻巧却是比登天还难，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沉湖，就断然不愿轻易醒来。即便是把药给她服下又如何，此劫于心。百草仙君低低一叹，他大概也猜到这白夭夭是为紫宣所困，不愿醒来面对紫宣离去的事实。

　　这心病他确实是无能为力了，正打算告退之时。“你可否也为我看看。”天帝不疾不徐的嗓音夹杂着些许不确定，冷漠而又无奈。让百草仙君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以天帝之能，这天下怕是没有敌手，唯一能与之相平的妖帝斩荒也已魂飞魄散。

　　若是如此，还有谁能令之受伤呢？天帝瞥见他疑虑的目光，眼眸一眯，渐渐冷却。百草仙君慌忙移开眼去，咳咳了两声，才抬眸道：“不知天帝可有不适？”眼神平静了下来，百草仙君诧异了一番，此时天帝的样子又好似正常了，莫不是刚刚那一眼只是他看岔了？

　　“我近日来总觉心口阵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语气平淡，万成不变的眼底深处却带着点点迷茫，好似迷途的羔羊，他……本不该如此的。心口吗？老人低头陷入了深思，“天帝，且容我去取一下观心镜。”这心头这痛，怕是要用镜窥探一番了。

　　“无妨，我且随你去一趟吧。”天帝淡淡开口，指尖却不自觉收缩了几分，观心镜……他倒是略有了解，心之病，以镜观之即可。难道他……暗自摇头，心头慌乱，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欺骗自己，不可能的，他已饮了了无草，不可能的……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走到了百草园，百草仙君手举着一面白框镶之的镜子，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竟然有些不敢看。还来不及躲闪，百草仙君已经将镜面对准了他的心口处，登时白净的镜面就显现了一颗红艳艳的心脏。心脏在强有力地跳动着，一根藤蔓盘旋于心脏之上。

　　天帝眼眸轻垂，未言一句。百草仙君脸上尽是惊色，“不应该啊，怎么会？天帝您自饮过了无草后就有藤蔓围绕心间，只是如今这藤蔓居然松动了？”耳边微动，眉头轻皱，白而不纯。酷似斩荒的桃花眼里仿若惊了波澜，少了一丝平静。

“你的意思是？”天帝心下有些了然，却还是执着于一个答案。百草仙君低低一叹，“待到藤蔓彻底脱落之时，天帝您的七情六欲就要回归了。”天帝猛地一抬头，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怎么可能？”心底无限恐慌的同时，又莫名的有点兴奋。

　　“小仙不敢欺瞒天帝，但事实确实是如此。”百草仙君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万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的变动，难道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他不曾知晓的事情？天帝不动声色地偏了头，睫毛轻眨，掩盖住了一切情绪。

他知道他这样是不对的，身为天帝，他本就应该追求大道无情，那杯了无草也是他自愿饮下的，只是茫茫数万年，孑然一身，回首所望，没有一丝令他有所留恋的地方。倒是让他对已去了的斩荒羡慕不已，起码他走了自己想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