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是他的丫头没错了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动物对于天气的感觉总是比人要灵敏很多，四月初的北京，水面上的冰层已经完全融化，有几只白鸭浮游于水面之上，阳光笔直的穿过桥头柳叶间的间隙照射过来，从远处望去，波光粼粼的一片，煞是好看。

　　苏筱把张云雷裹的严严实实，自己则是穿着薄薄的小夹克，推着轮椅出来街上溜达。

　　过了早上九点，基本已经远离早高峰时段，大街上还不算过于繁忙，两个人身影一高一矮被拉的纤长。

　　张云雷戴着黑色帽子，帽檐被压的很低，围巾几乎把他多半张脸遮住，穿着羽绒服坐在轮椅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勉强能看到地面。

　　他伸手拉住苏筱，声音被掩在衣领之下，带着好笑的意味，“等一下吧，你把我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嘴都不让我露出来，是想憋死我是怎么着的？”

　　苏筱目光流转，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盯着他们，才半蹲下身，“不行啊磊哥哥，你这挺有名的，我让你露个全脸，一会你那个女粉丝们四面八方都堵过来了。”

　　她解释着，语气里满是笑意，一声磊哥哥让张云雷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这丫头一天到晚的，变着法儿的给他换称呼。

　　苏筱看着他，把他的围巾拉下来，视线却停在他的嘴唇上，半晌没有移开。

　　小姑娘红着脸扭过头，又咽了咽口水。

　　她这是对辫儿哥哥起了色.心了。

　　一个大男生长得这么好看，还让不让她们女孩子混了？

　　张云雷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态和内心想法，掐了掐她的脸，“就这么喜欢盯着你辫儿哥哥看？”

　　肤如凝脂，骨如明玉，说的就是张云雷这双手吧？苏筱很没出息的想着。

　　“我是你的小助理，我要不盯着你，你就想自己站起来。”她解释的理所当然，声音中透露着一股诱人的甜。

　　说到这里，张云雷沉默了，到了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儿，“一晃半年多过去了，一直没能登台说相声，不知道还得休养多久。”

　　苏筱整个人蹲下，拉住他的手，“你这样想有问题啊辫儿哥哥，你认为自己不能尽快登台是错误，可是郭老师其他哥哥们和粉丝们认为你不注重自己身体才是错误，你要好好听话康复起来，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可以重返舞台。”

　　少女十指虽是冰凉，掌心却温热，张云雷回握住她，一个月的相处，这个丫头比任何人都懂他，能猜透他的想法。

　　“筱儿。”

　　“嗯？怎么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明亮干净，“我们以前就认识了对吧？”

　　“我不想回答，你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你确实是把我忘了。”

　　小姑娘声音里满是委屈，让张云雷内心一慌，“你就当我这次摔坏了脑子，过去的事儿记不清了，告诉我呗。”

　　他好脾气耐心的哄她，见她撅着个嘴的样子，反而觉得无比可爱。

　　“13岁那年，在天津，你跟着你师父在台上表演莲花落，有个小女孩就躲在后台看着你背影，那女孩家里人都不在，所以把她送到郭老师这边照看几天，然后你就和那个小女孩一起吃一起玩，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后来小女孩母亲就把她接走了，而你也因为倒仓退出了德云社，就再也没见过，直到现在。”

　　苏筱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说着，顺便观察着张云雷的反应，后者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便想逗逗她，“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实际上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隐约的想起来了，那个眉眼带笑，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甜甜的喊着他辫儿哥哥，印象最深刻在离开时还抱着他大哭了一场。

　　苏筱看见他嘴角扬起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实话。

　　她一边无所谓的摆弄着长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忘记了没关系啊，反正那个小女孩说了她压根也不想记得你，她说你全世界最丑，瘦了吧唧没有肉，她还说啊，如果你没能记得她，她就诅咒你最后和杨九郎在一起，不仅如此啊，还有…诶！”

　　话没说完，张云雷一把抓住苏筱的胳膊向前一拉，小姑娘一个没站稳便跌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环绕在他的脖子上，脸几乎是一瞬间红成苹果，和他四目相对，不过两厘米的距离。

　　“全世界最丑？没有肉？让我当个基佬？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污？嗯？”

　　苏筱被辫儿哥哥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差点不会说话，她赶紧脱离他，第一时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怕自己碰到他哪里会疼。

　　“怎么样怎么样，我有没有碰到你受伤的地方？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

　　张云雷心下一暖，“谁让这个小女孩把我说的一无是处的，你说对吧，碗儿？”

　　苏筱的眼睛逐渐瞪大，张着嘴巴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辫儿哥哥你…你没忘了我啊？”

　　张云雷拉过她的手，“你小名我都喊出来了，还能有错吗？除了我，也就师父师娘知道了吧？”

　　她补充：“还有大林。”

　　男生声音有点闷，“不提他，他跟我差着辈儿了。”

　　苏筱直接笑出了声，一改委屈巴巴的表情，轻轻的摇晃着张云雷的胳膊，“那行，咱们不带他玩，不过啊辫儿哥哥，能不能不叫我碗儿了？”

　　这小名还是因为小时候奶奶看她脸太大，像个碗，才这么叫的，后来一来二去，就叫习惯了，小时候不懂啊觉得是大人喊得就听着，现在变漂亮了，再听这么个名字就觉得难受了。

　　好不容易给哄开心了，张云雷不想再让她生气，“那你说叫什么？”

　　苏筱眨巴着眼睛，瞳孔中仿佛住进了星空，“叫宝儿吧。”

　　...

　　张云雷的人气在喜欢德云社的老主顾里，是一直高居不下的，一方面粉丝们希望他能够好好休养身体早日重返舞台，另一方面大家又觉得这演出看不到小辫儿总觉得缺点什么。

　　郭老师的想法是与其让他坐着轮椅上去说，还不如等到他能站起来再折腾，于是，苏筱带来的缓解疼痛的特效药酒就派上了用场。

　　没有他的演出，张云雷就耐心的在玫瑰园修养，和师父师娘住在一起，总是安心踏实的，小姑娘拿着行李也住了进来，原本一家三口的别墅一下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前几天苏筱母亲还打来过电话，把她一顿臭数落，说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天津跑到北京也就算了，还偷偷拿走了家里的药酒，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打能把房梁挑了。

　　苏筱是很欣慰啊，感谢干爹没把自己进局子见条子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她老娘可以立刻拿着两把大刀就杀到北京来。

　　其他人到广德楼分社进行演出，他们俩今天没过去凑热闹，王慧在家里给他们做了饭，就安心的看电视去了，晚饭过后，苏筱拿着药酒就跑进了张云雷的房间。

　　三步并作两步，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是个贼。

　　“这管用吗？”

　　苏筱不高兴的一手拿着药瓶子，一手脱下拖鞋抓在手里，看样子作势就要一掌打过来，不听话就一顿大嘴巴。

　　“你不会舍得的。”张云雷得意的说着，扬了扬下巴。

　　苏筱叭叭两下把拖鞋随便一甩，跳上床跪在一旁，在手上倒了一些药酒，“云雷哥哥，把上衣脱了吧。”

　　张云雷倾了倾身子，一捋黑发恰巧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坏笑中带着丝丝的痞劲，“轻着点啊。”

　　这不科学...她此次回来是准备把她的辫儿哥哥撩到手的，怎么最近净是被他弄得脸红心跳？这什么道理？

　　“你别老...对着我笑。”苏筱用一脸‘我可没犯花痴’的表情说道。

　　决定不再逗她，张云雷脱掉了上衣，原本嘴角还挂着笑，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手术刀口和缝合的伤痕后，小姑娘手愣在了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药酒是带着中药味道的，接触皮肤时是清凉无比的，苏筱用的力道正正好好，轻轻的给他揉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刀子扎在了她的心上一般，脑海里不自觉的构想着辫儿哥哥从站台上踩空掉下来时的场景，心脏忽然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眼泪，忍不住的滴落在床单上，苏筱用手背一抹，那个时候她为什么要去论文答辩？怎么就不能舍弃掉一方陪在他身边呢？至少把最艰难的几个月熬过去，后面怎样都好说了。

　　埋怨自责后悔不甘，在看到张云雷的伤口后，一时间全部涌入了脑海，她捂住嘴巴难过的哭出了声，咸涩的液体顺着手指滑落，渗进在嘴角。

　　听到了身后抽泣的声音，张云雷转过身有些被惊到，“怎么了丫头？哭什么？”

　　苏筱不能听到他说话，那种心疼的情绪险些要把她撑爆，“没事...辫儿哥哥我...你别管我，我...我就哭一会，真的就一会，你转过去别看着我...”

　　“宝儿你看着我，来看着我。”张云雷强行托起她的头，拇指温润，抹掉了她的眼泪，“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就可以拿掉一部分钢板了，别为我难过，你知道我不想看到别人这样。”

　　苏筱认真的猛点头，“我只是想到自己在那个时候没能在你身边就...就特别难受，我真的...好心疼你，我应该放下一切飞回来的。”

　　张云雷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拍着她的后背，半张脸紧贴着她的头发，清清凉凉的感觉，“师父说的对，我经历了这一切，以后会更好的，我们不能去后悔，现在你可以帮我恢复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女生抬起头，眼泪晶晶亮挂在睫毛上，又重新咧开嘴笑了起来，“刚才的那个称呼真好听，再叫一次。”

　　“你啊，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子了，还惦记着这个。”

　　苏筱绷着一张小脸，“不叫就算了，谁稀的你叫。”

　　张云雷摸摸她的头，“好宝儿，乖乖的啊，真耐人儿。”

　　前几秒还算得上开心，后来越想越不对，这话有毛病！

　　“好你个张云雷，你占我便宜！”苏筱大声喊着，跑下床就要去捡两只拖鞋当作武器，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

　　王慧站在门口，显然是没搞清楚屋里的状况，“磊子，别欺负筱筱啊，你注意着你的身子骨，还有丫头啊，听干娘话赶紧出来洗澡睡觉，时间不早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俩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在这位女士脑海里都演变成什么样儿了？

　　“好嘞...我这就出去。”

　　张云雷捂着脸臊的不行，苏筱抿着张小嘴儿也在憋笑，“讨厌，你就污吧你。”

　　他的小丫头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可爱又逗趣。

　　嗯，是他的小丫头没错了。

　　...

　　推开门出去时，干娘还特地往屋里瞅了一眼，自家表弟在床上坐着正在...

　　正，正在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