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谁是那个倒霉人

兴许是我太专注于自己的口若悬河，还在大言不惭的对自己的独特见解侃侃而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一袭红衣的墨黎五味杂陈的目光和那一闪而逝的落寞。

许久不见墨黎的回应，我疑惑地回过头望向他，却正对上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

不知为何，一向待人接物迟钝的我觉得那双诱人的桃花眼里明明洋溢着风情，却又像夹杂着几丝苦涩？

明明很想问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落下，我只得劝慰自己，八成是我阐释的有误，让这位仙君也跟着我莫名伤感起来，阿弥陀佛，小草让仙君伤情，真是罪过罪过……

我拿起了线尾的姻缘牌，想缓解一下莫名的气氛，同时暗自自我消遣一番，兴许我一时的胡诌与这牌匾上的故事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呢！

我抿了抿嘴唇，人畜无害的笑颜一览无余，

南烛“你看这姻缘牌上，多么笔锋有力的几个大字‘月上仙君’，也不知是谁起了这个倒霉名字……”

脸上无辜的笑容还未散去，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从脑海中蔓延开来，而且越来越甚，一时间竟有一种小鹿乱扑腾的感觉，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我心下的疑惑四起，忙用姻缘牌遮挡住了半侧眸子，隔着屏风偷偷地瞅了瞅前面的玉人。

哎，真是人点儿背喝凉水能塞牙……

谁能料到这雕刻着“月上仙君”的姻缘牌却突然间跟撒了癔症似的，连带着并不柔顺的红线一并化作流星般从我眼前消失，只留下残存的几丝星光影影绰绰在其中。

南烛“墨黎仙君，这个……这个真不是……我……弄得……”

我慌乱的模样带着几许磕磕巴巴，似乎不是也是了。

得，就知道老天爷永远也不会眷顾我，坏事儿天天黏屁股，好事儿全都躲着我。

眼前的一幕尽数被墨黎看在了眼里，他摇了摇头，微微垂了垂眸，巧妙的回避了我充满歉意的视线，似乎刚才的一丝莫须有的苦涩也只是我的幻觉。

只是一瞬，那不点自红唇瓣微微翘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动人的桃花眼也在睫毛的映衬下扑扇开来。

墨黎“没什么，不过是天命罢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人……”

殊不知，他肯定我的“没错”，究竟是方才我那洋洋洒洒解释的无心之语，还是天下有情人终不得眷属的苦涩？

墨黎“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上，我也被这突然一举惊了一惊。

墨黎“小不点儿，连你也被我绕进去了……我本来就是这掌管天上地下的姻缘之人，自是无时无刻与这世间情缘朝夕相处，看透了这世间太多的红尘往事，于我也不足为奇。”

墨黎“这局中人又岂会为自己下局？这姻缘牌上的名字也只不过是之前我那淘气徒儿闲来无事随手一笔，岂料无心插柳柳成荫，让你给逮个正着……”

墨黎的眼里泛着璀璨的光芒，直直的映入我的眼里，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墨黎“你这姻缘签解的不错，大致也点出了精髓，看来我没白收你这个徒儿……”

南烛“那墨黎仙君……你的红绳……”

我对上了那明亮的眼神，疑惑的开口道。

墨黎“本该就不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自然是应当灰飞烟灭了……况且我贵为仙君，岂会有寻常儿女家的私情……”

他说得轻巧，却让我怎么听怎么有一种说出不一样的滋味。

墨黎“呼”的一声收起了手里的灿金色折扇，凝眉正色的眼神望向我，一双纤纤玉手更是向我引以为傲的青丝袭来。

我自觉的闭上了双眼，也不纠结到底是哪句话得罪了这尊大路神仙，颇有大义冽然之气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掌风”。

墨黎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泛着别样的光辉，一丝邪魅的笑容从唇边流露出来，手掌拂过我身后的青丝，巧妙的幻化出了一条完美到极致的红线，

墨黎“我不知牵了这世间多少姻缘红线，有促成了多少对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天上地下有缘之人千千万万，就算多一对有何妨？”

君子多情又蛊惑人心，似乎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无关他的韶韶风华。

墨黎的手边变幻出情缘笔，在红线旁的姻缘牌上龙飞凤舞的烙下了“南烛”两个字，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公子哥的形象。

我执起那个只属于我的姻缘牌，摸着红绳上光滑细致的纹理，看着上面一如执笔人一般潇洒豪迈的字迹，百思不得其解道:

南烛“墨黎师虎……你为啥要在上面画一条龙呢？”

墨黎好看的嘴角却微微颤抖，似乎连高挺的鼻子都有些歪了歪，银牙咬碎般说道 ：

墨黎“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哼”的一声一抖云袖扬长而去，只留给我一个俊逸冷漠的背影。

一向正经不过一秒的我不禁为这个看似潇洒的月下仙君同情了三秒。

唉……世人只知月老能掌控天下之人的姻缘，而他的姻缘又该从何牵起，情归何处呢？

在对整个姻缘阁的大致方位熟悉后，原以为偌大的宫殿怎么着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却没能料到月老对我的栖息之地另有安排。

墨黎“听雨轩……你就去那里吧……”

南烛“好嘞您嘞……”

我一脸狗腿的附和着，瞧见没？这天宫就是气派！

什么这个阁那个轩啊，多么文人雅致的名字……

不瞒你说，潭丘山上的“桃溪洞”都是我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三夜给琢磨出来的。

我沉浸在自己丰富的想象中，却丝毫没有注意某人俊颜上流露出的古怪笑容。

就这样，我满心欢喜的奔赴我的容身之所，却没有想到又被这厮给戏耍了一道……

我如石化般僵硬在一片杂草丛生破败不堪的小茅屋前。

看着三尺来高的坟头草，哦不，窗旁草饱受岁月洗礼而颤颤微微的摇晃着本来就不多的枝叶。

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木质门框上歪歪扭扭的悬挂着“听雨轩”几个模糊到难以辨别的字迹……

我对墨黎那先前的一点的好感和怜悯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