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誓言第二

江澄（晚吟）金凌，你怎么耗了这么久，还要我过来请你回去吗？弄成这副难看样子，还不滚起来！

江澄本就阴郁，刚才他说那句话时又带着三分的怒意，不禁让小辈们有些发怵。金凌也怵他舅舅，是以魏无羡术法一收，他舅舅又斥他，金凌就骨碌一下爬起身。

金凌（如兰）我要打断你的腿！

金凌站在江澄身边，顿时有了底气，指着魏无羡骂道。

江澄（晚吟）打断他的腿？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遇见这种邪魔歪道，直接杀了喂你的狗！

江澄手指一动，小纸人就从魏无羡手中飞到他手中，他看了那纸片人一眼，目光中升起一股森然戾气，将纸片人烧成了灰烬，恶狠狠对金凌道。

金凌于是立刻出剑要去打魏无羡，却被一道如闪电般掠出的蓝色剑芒击退，蓝家少年们看见这一道剑芒都纷纷在心中叫道：“避尘！”

魏无羡原本正要回击金凌，被这道剑芒阻断了节奏，起势却已做好，于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他眼前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靴，再往上看去，就是一身白袍，袍上用银线有规律地绣着卷云纹，还没看到他的脸，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心道：“果然还是披麻戴孝！”

避尘一出，蓝家少年们就知道是含光君要来，于是赶紧站到了含光君身后，一个个低眉敛目站好，蓝澈则伸手将魏无羡扶起来。

蓝忘机对蓝澈微微颔首，并未看正在拍打自己身上灰尘的魏无羡，而是绕过了他们俩往前走了三步，像是和江澄无声对峙。

江澄（晚吟）我道是谁，原来是含光君。

两人之间并未见礼，蓝忘机一言不发地望着江澄。

江澄（晚吟）含光君怎么今天有空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景仪似想呛声，蓝澈拉了下他的衣袖，他便默默地将想呛的话吞了回去。

蓝澈（熙明）见过江宗主。江宗主在此的目的是什么您自己知道，含光君的目的自然也与江宗主差不了多少。

江澄（晚吟）哦？是华予君。华予君怎么也算作你身后那群子弟的长辈了吧？怎么还跟着一群小辈夜猎？

虽然蓝澈心疼舅舅，但舅舅实在是刀子嘴豆腐心一个大宇直。蓝澈被一激，旋即又冷静下来，和蓝二哥哥对视一眼，决定退回去，由思追和金凌对话。

蓝愿（思追）金公子，夜猎向来是各家公平竞争，可是金公子在大梵山上四处撒网，使得其他家族的修士举步艰难，唯恐落入陷阱，岂非已经违背了夜猎的规则？

思追彬彬有礼地对冷冷的金凌道。

金凌（如兰）他们自己蠢，踩中陷阱，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要抓住食魂兽就行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金凌抱着剑不屑地道。

蓝忘机皱了皱眉。

金凌还要再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怎么也张不开了。“又是蓝家的禁言术！”金凌怨念地想，把目光转向了江澄，江澄看他忽然口不能言，怒道。

江澄（晚吟）姓蓝的！你什么意思！金凌还轮不到你来管教，给我解开！

蓝愿（思追）江宗主不必动怒，只要他不强行破术，一炷香便自动解开了。

与江澄的态度形成反差，思追仍然礼貌而又平静地道。

“宗主！宗主！”江澄还没开口，林子里就来了江氏的下属，看见蓝忘机在这里，脸上本来焦急的神色犹疑起来。

江澄（晚吟）又有什么坏消息要报给我了？

“不久之前，一道蓝色飞剑，把您安排的缚仙网破坏掉了。”那下属压低声音对江澄道。

江澄（晚吟）破了几个？

“全……全部。”

江澄甫一听闻，脸上便浮现了暴怒的神色，片刻暴怒转换为阴郁，他眯起眼睛，一手按上另一只手腕间蛇形手环，紫电。

看对面江澄手一按上紫电，前面含光君和华予君虽还未有动作，少年们却暗自将手放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魏无羡感觉到了两方人之间流动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杀气，饶是他也没有说话。

江澄（晚吟）含光君要罚你，你就受他这一回管教吧。能管到别家小辈的头上，也是不容易！

半晌，江澄才慢慢放下了按在紫电上的手，转头对他身旁愤愤不平的金凌道。

江澄（晚吟）还站着干什么，等着食魂兽自己撞你剑上？今天你要是拿不下这只食魂兽，今后都不必来找我了！

金凌又被训了一通，可惜他不能说话，只能狠狠瞪了魏无羡一眼，对蓝忘机和江澄行了礼，离开了。

蓝愿（思追）江宗主，所毁缚仙网，姑苏蓝氏自会如数奉还。

江澄（晚吟）哼，不必了。

江澄正要择一条路下山，听到思追的话，冷笑一声选了相反的方向，带着他的下属下了山。

蓝望（景仪）这江宗主怎么这样！

景仪也很是不忿，嘟囔一句，想起家规“背后不可语人是非”，连忙看了一眼含光君的背影，幸好含光君好像没听到。

蓝湛（忘机）熙明，刚才禁言是你施的？

蓝澈（熙明）是呀。金凌实在是太吵了。

蓝忘机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转而对少年们道。

蓝湛（忘机）去做事。

众少年向他行礼称“是”。

蓝湛（忘机）尽力而为。不可逞强。

少年们再应了“是”，不敢多留向山林里走去。

蓝澈（熙明）对了，莫公子，你跟我们一道吗？

蓝澈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看戏许久的羡羡，于是转向他带了些笑意道。

蓝忘机原本已经对他颔首过预备下山，蓝澈这一出声，他不知为何脚步一顿，竟是回头打量起这个曾在莫家庄帮过小辈们的少年来。

少年们也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驻足看着这边的情景。

魏婴（无羡）大梵山上不好玩儿！我要下山啦！

少年虽然笑得装疯卖傻，还戴着青铜面具，线条利落的下颌角和如花瓣一般的薄唇，薄唇里如珠如贝的整齐皓齿，薄唇上方从面具里延伸出来的高挺鼻梁却仍然让人忍不住想象他面具下该是怎样一副明俊的面容。

蓝忘机一怔，一瞬恍若坠梦，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

蓝澈（熙明）那好吧。有缘再见啦，莫公子！

蓝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蓝二哥哥，对魏无羡笑道。

魏婴（无羡）再会再会！

魏无羡坐上他的爱骑小苹果，对蓝澈挥挥手，一人一驴晃晃悠悠下了山。

蓝澈（熙明）忘机哥哥，我们也走啦！

蓝澈也对蓝忘机挥了挥手，然后和不远处的少年们合流了。

蓝忘机神情未变，御剑下了大梵山。

……

大梵山中不仅有佛脚镇居民的祖坟，还供奉着一尊“舞天女”。这舞天女乃是天然形成，颇似一位含笑的舞女。这尊天女像虽然近看粗糙不已，远看却活灵活现，看过的人无不惊叹。佛脚镇居民于是自发为这天女编了许多神话传说，还建造祠堂来供奉她。

蓝澈等人在大梵山的古坟堆探查无果，就来到了这座天女祠。

几个少年神经都有些紧张，除了景仪握着风邪盘用以探查邪物位置，蓝澈和思追四下里打量，别的人都把手按在剑柄上，以便随时战斗。

上次在莫家庄，那只左手竟然堂而皇之地附在莫夫人身上，要不是发现得快，他们之中就说不定有人要殒命当场……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一点好。

天女祠内灰尘漫布，供台上只剩下凌乱的残烛和香炉内厚厚的一层香灰，供品碟里的水果则都发出了开始腐烂而过于甘甜的气味。

蓝望（景仪）听当地人说这天女祠许愿很灵的，怎地破败成这样。也不叫几个人打扫打扫。

景仪受不了灰尘气味，手挥挥鼻前空气也没用，索性齉着鼻子道。

蓝愿（思追）已经连续有七人失魂，都传言是天雷劈出了佛脚镇祖坟里的凶煞，哪里还有人敢上山来。香火断了，自然也无人打扫了。

少年们稍稍放松一些，就听见一道声音在天女祠外响起。

金凌（如兰）一块破石头，不知被什么人封了个神，也敢放在这里受人香火跪拜！

人未至，声先至。少年们要不是涵养好，早想翻个白眼，这自负的声音主人不是金凌是谁？

禁言术时效已过，金凌又恢复了神气，边说话边负手走进天女祠，身后跟着一堆修士，可谓气势凌人。

金凌（如兰）这些乡野村民，遇事不知发奋，却整天烧香拜佛求神问鬼。世上之人千千万，神佛自顾不暇，哪里管得过来他们！何况还是一尊没名没份的野神。真这么灵，那我现在许愿，要这大梵山里吃人魂魄的东西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它能不能做到？

那些修士狗腿地附和着金凌，天女祠内瞬间变得吵闹起来。思追微微摇了摇头，不再注意金凌一群人，将视线转到了天女像上，却觉得天女模糊的笑脸他似乎十分熟悉，仔细回忆，却又回忆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思追想靠近去看那石像，却被蓝澈拉了一把，回头一看却是金凌那拨人中的修士倒了一个，要不是蓝澈拉他那修士就倒他身上了。

金凌（如兰）他怎么了？

思追用自己目光表达了对蓝澈的感谢，和她俯身一道去察看那个修士，这时听见金凌问道。

只见那个修士虽然倒下，脸上却没有什么异色，呼吸也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却怎么拍打也不醒。

蓝澈（熙明）不好，他被吃了魂了！

蓝澈用星辰之力一探，只觉这修士识海虚无，猛地反应过来。

蓝澈（熙明）快出去！这尊……

她话没说完，就见原本阴暗的石窟亮起来，一层赤红如血的瀑布沿着内壁浇下。供台和角落里摆放的香烛竟全都自发燃烧起来！

众人还没反应出来，只纷纷拔剑应对。

蓝澈（熙明）打什么？快走！晚了要被这尊天女像活埋在里面！

蓝澈急得一跺脚，拔高了声音道。都怪她刚才一时松懈，竟忘了大梵山里真正吃人的是什么！

众人得了指令，未及将蓝澈身上蓝袍看分明，纷纷想往外跑。突然天女祠外进来一人，提着一样东西浇了天女像一身，石窟中顿时充满了浓烈呛人的酒气，他持符在空中一划，扔到天女像身上，神台上于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将石窟映照得犹如白日！

魏婴（无羡）都退出去！这里的东西不是食魂兽，也不是食魂煞，而是这尊天女像！

作者没话说：

陈情小剧场第十八话：

魏婴（无羡）（声情并茂）蓝湛，我曾将你引为毕生知己，奈何……

蓝湛（忘机）魏婴，噤声。

魏婴（无羡）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堂堂夷陵老祖，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令人齿酸的话来，到底是年少轻狂……

蓝湛（忘机）（忍无可忍）……魏婴，过来。

……我是蓝二哥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天天的分割线……

蓝澈（熙明）（超小声）偷偷告诉大家，我阿爹今天遇到阿娘时，“恍若坠梦”，坠的就是这个梦，梦里的阿娘对他说，“蓝湛，我曾将你引为毕生知己”，唔唔唔……（被禁言）

蓝湛（忘机）和你阿娘一道噤声。

魏婴（无羡）……

蓝澈（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