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牡丹花下

长安城内，一处小院之中

院子里是满园的牡丹花，说来也怪，牡丹的花期早就过了，但这院子里的牡丹依旧开得艳丽。在院子的一处角落中坐着一老一少两人，少年修长的手指夹起面前的旗子，轻轻按在棋盘之上。

啪嗒

这一次，黑子已成包围之势，稍懂下棋之人都能看出，白子早已无力回天，失败，已成定局。

少年对面的中年人不恼反笑：“小星的棋艺当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这一次，我又输了啊。”

这中年男人是最近女帝身边的红人，明世隐。每日除了上朝拜见两位圣主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这个小院里照看那满院的牡丹花，故称牡丹居士。他之所以能成为武后看中之人，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他会用人，亦有人说他是女帝家属，被暗中提拔上来，还有一种说法是武后痴迷占卜，而他又是京城最好的占星术士，自然而然就能受到武后青睐。只是这些说法都未能考证，因而也为他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先生最近都心不在焉，可还在想那件事？”少年脸色没有丝毫骄傲，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一边低头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问。

闻言，明世隐脸上的笑容一僵，无奈地点点头。前些日子，他夜观天象，想凭自己的实力读出大唐国势，但却不曾想到会是那般光景。他看到天边的北斗七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从贪狼，巨门到禄存，文曲，廉贞...一颗接着一颗迅速变暗，当武曲也熄灭后，北斗七星末端的破军却依旧明亮。破军，象征着征战，矛盾，冲突，破军星亮起，必有武装冲突发生，只是这一次，一切的矛头似乎都指向大唐。

“破军亮起，鬼谷入世，看样子一切都要重新洗牌了。”明世隐苦笑着摇头。

“我记得先生说过，皇帝陛下命数已尽，武后极有可能掌权，此番必定有一次大清洗，不知这次破军星亮起可是因为此事？”少年抬头，看着他。

“不，”明世隐很快将这个猜测否定。“陛下的帝气再也消散，反观武后，帝王之气却十分充盈，我敢说，不出半年，陛下就要退出这个舞台了。所以，这种事情还不足以与破军相提并论。”明世隐顿了顿，旋即再度开口，“应该有些更大的麻烦...”

“呵，”少年冷笑，“当年高宗为了篡位杀死自己的兄长，将将门李家尽数抄斩实属罪大恶极，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老天开眼。”

“不过李家还出了个剑仙，倒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明世隐点点头，“当年李家匡扶正统，保卫皇族正统血脉，乃是大义，虽仇家不少，也不应灭门，可惜并无回天之力。

“这一次，我站武后这边。”少年淡淡地道。

“噢？”明世隐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你不是看不惯女人做皇帝吗？”

的确，让一个女人独掌大权，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先祖英国公的第一代长城守卫军中已经有半数是魔种混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守卫军中的混血数量怕是已经占了七成以上了吧。”少年看着满园的牡丹，淡淡地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明世隐点点头。无论是他们这僻静小院，还是那宏伟的长城，都是由一砖一瓦堆砌而成，而那长城守军，就如同一块块堆成长城的砖块，倘若有一天这些砖块都消失了，即便宏伟如长城，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而如今，高宗排外的心理与行为，无异于将长城上的砖块一块块取下来，变得只剩一个空架子。

“已经不行了啊...长城....”

“对了，破军亮起的时候，后面好像还有一颗叫做幽寰的暗星...”

“幽寰？”少年眉头紧锁，盯着明世隐。他知道幽寰是亡者的象征，但是出现在破军身侧，是什么意思？

“是联军的意思...”明世隐轻轻地道。

“等那一位到达长安以后，我们就开始帮助女帝。”

破坏神即将带着湮灭到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以一敌多，唐能敌否？

侠道不行，便取王道，王道不行，便取兵道。

“那一位吗？”少年轻喃，“我也想亲眼看一看青莲剑歌呢……”

这是长安城平常的一天。晨钟回响在上空，自西域的旅人远途而来，正抬首打量朱雀门上的剑痕；热闹的长乐坊中，五陵少年们因前所未有的美妙琴声而骚动；感业寺的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唯有狄仁杰手下的密探隐入黑暗，紧张注视着那个白衣潇洒，酒剑相伴的男子身影。

“长安城，我李白，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