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心

李白缓缓睁开了眼睛，檀木做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自己这是在哪呢？他艰难的从床上撑起身子，胸口的猩甜涌上喉咙，令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这是哪呢……”李白环顾四周。

“敦煌。”一道女声传来。李白一惊，目光顺着声源望过去，一位有着绯红色齐腰长发的女人在桌边扭着水盆里的毛巾，背后的凤鸟标致表面了她的身份——长城巡守者，李白却是微微一笑，

“木兰姐，好久不见，漂亮不少啊。”很显然，李白的语气表明了他与木兰是旧识。

“这么久没见你小子倒学会拍马屁了？”木兰甩了甩毛巾，笑骂道。

多年前李白被仇家追的满世界乱跑，也多亏木兰一行人给予他不少帮助，不然他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个未知数，这样说起来，木兰还对李白有恩，如今再度见到故人，李白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很。

“又欠你一次了。”李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无碍，”木兰将毛巾叠好放下，做到床前递给他一杯水，

“说说看吧，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李白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犹豫，不过木兰死死盯着他，看样子自己没有不说的理由。没办法，李白只好将自己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当说到楼兰被灭的消息时，他用眼睛的余光撇了一眼木兰，他知道，木兰与那楼兰的大皇子似乎有染，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论如何，现在大皇子生死未卜，这对于木兰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只是木兰全程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李白也不知道她心里作何感想。话音落下，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良久，木兰叹了口气，

“你说，他会没事吧？”显然，木兰口中的那个他就是楼兰的大皇子，李白听得出，木兰的声音带着些许被刻意掩饰住的担心，

“长恭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出事。”这般安慰的话说出来，李白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毕竟，那是战争啊。

“算了，不说这个了，”木兰摇了摇头。

“哦对了，”李白似乎想起了什么“昭君呢？”

话音刚落，木兰尖锐的目光死死注视着李白，过了一会，她纤手一抬，狠狠打了李白一个暴栗，这一下打得可不轻，疼的李白吸了一口凉气。

“干嘛打我？？”李白捂着疼痛的脑袋，不解地看着木兰。

“她还是完璧之身么？”木兰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李白显得有些无语，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什么急色之人一般，不过面前人是木兰，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木兰叹了口气，

“其实姐姐只是想提醒你，你杀了她哥哥，日后要有与她兵刃相向的觉悟。”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李白的眸子暗了暗，心口处竟传来阵阵刺痛。是啊，不管怎么样都好，自己终究还是杀了她最敬爱的哥哥，他是凶手，手上沾着她哥哥的血，理应是她最恨的人，按照自己的身份，就算她知道真相要杀了自己也说的过去，她与自己，终究不是一路人，也许他早就应该抛弃那些不实际的想法，也许自己早就不应该守着这无望的爱。

“我是不是...应该跟她保持距离？”捧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李白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木兰从未见过这样的李白，李白这样子令得她心里也有些难过。

“别多想，顺其自然，姐姐相信你会处理好的，”木兰轻轻按住他发颤的双手，定定地看着他，“不过啊，姐姐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木兰顿了顿。

“她心里有你。”

李白眼神一滞，旋即自嘲般的摇摇头，“你骗我。”

骗你？笑话，有什么必要骗你？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没日没夜的守在他床头的是谁，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因为他无法入眠的人是谁，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日子里，他床头的被单被泪水沾湿多少次。

木兰这样想着，却没有接话，她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桌上的汤是她亲手给你煲的，趁热喝了。”刚拉开门，木兰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他，“等会去看看她吧，这些天，她很幸苦。”说罢，轻轻拉上了门。

“她心里有我...”看着桌上冒着喷香热气的肉汤，李白轻声喃喃。

拉开门，阳光洒在房间内，一时间竟刺得李白睁不开眼睛，过了好一会，李白才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偌大的庭院，耸立的假山，鲜艳的花卉，这些造价不菲的东西看得李白暗暗感叹，看来木兰姐这些年过的不错啊。

他迈步，漫无目的地在庭院内穿行着，在塞外呆了这么久，也很久没见到过胡杨和杂草以外的植物了，现在闻着久违的花香，自己的心情也慢慢的舒畅起来。忽然，他的目光在假山旁边停了下来，一道蓝色倩影正趴在假山隔壁的石桌上，俨然是昭君，一头如瀑般的长发慵懒地垂在腰间，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李白快步上前，解下外衣，披在她肩上。

还未触碰到她的肩膀，李白的手就被狠狠地推开了，原来她没睡着，李白一愣，低头看着昭君，可昭君并不领情，背对着他。

“那个...汤...很好喝。”李白有些语无伦次。

“嗯。”昭君的声音里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这一下直接把李白噎住，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挠挠头，有些手足无措，气氛又一次变得尴尬起来。

“你好狠的心...”昭君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只是语气里竟有些哽咽。李白摩挲着下巴，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昭君回过头，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幽怨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打晕我？”昭君盯着他，未干的眼角再次闪烁着泪花，“要是木兰姐没来，你怎么办？”

“我...”

“要是你不在了，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你怎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昭君的声音带着哭腔。

“昭君……”

“你这个傻子，草芥人命的傻子，大傻子……”心脏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到李白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李白轻轻拥住她娇小的身躯，让她的泪水在自己的怀里肆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