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想魂飞魄散,本座成全你”
“重楼,不要”
橙儿拦住了他,她看见洛埋名周身泛起了白光。
散魂。
连着洛昭言一起,毁了自身,毁了火灵珠。
上穷碧落下黄泉。
昭言,是哥哥没用。
哥哥带你走,和你一起走。
这次,你莫要生气了。
橙儿还未有动作,便见白影闪过
“砰”
朝游硬生生分开了二人,反噬到了他的心脉,脸色愈发苍白。
朝游望着瘫坐在地上的洛埋名,寂静无言。
说什么也是徒劳。
洛埋名才是疯子。
三百年前就疯了,为了洛昭言。
“大胆”
英招一声威喝
“当日你强逆天命,夺取火灵珠,留住了这女人一百余年的性命,更是为了她造下无数杀孽,如今还是执迷不悟么”
洛埋名没有答话,凝望着洛昭言的身躯。
情深不寿。
他们,触犯了禁忌。
他对洛昭言,是有一份特殊感情的存在的,就如洛昭言对他一般。
只是,都不约而同的埋藏在了心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埋名忽然大笑起来。
“我没有错,为何要悔改”
本是俊朗少年的温润眉目此刻却是一片猩红。
我只是爱一个人,想保全爱的人。
我有什么罪。
如果说是罪,那也只是
这个人,是我的妹妹。
“你擅自开启血阵,荼毒洛家百条人命,竟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无罪”
英招极具威严的声音判下了洛埋名的罪行。
“呵呵”
朝游突兀的笑了出声
抬头看向了橙儿,轻声道
“你不是问我,昭言身后 ,为何热海仍未重归天轨么”
橙儿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个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大概。
“因为…昭言,并没有完成血祭”
“解除血缚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牺牲祭品人牲至亲之人的性命,另一个,则是洛家全族人的性命”
橙儿猛地抬头,看向了洛埋名。
“你是说…他…”
洛埋名静静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洛昭言。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一个人能在身死后只念着另一个人的安危。
明灭飘摇,魂如轻烛。
荒城白骨,九重业火。
他承着这满身罪孽,换了洛昭言两百年安稳过活,直到她身后三百年,仍执念至深。
橙儿忽然生出一股萧瑟之感。
“来世吧,来世他就不是我哥哥了”
洛昭言不知道的是,她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洛埋名并没有消失,他一直在看她,在窗外看着她,只是,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察觉不到他。
他听见朝游说,昭言,你…
他听见她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哥哥,你与我是一样的啊。
诸多尘事看不破,却是心事难藏,俗人一个。
洛昭言不是不懂。
洛埋名也不是不懂,他们只是不敢。
在听见洛昭言要以性命解除血缚时,洛埋名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消失了。
炼狱修罗,风中的血气让人胆寒。
地上尚还温热的鲜血浸湿了洛昭言的短靴,顺着暗纹蜿蜒而上,划出绮丽的花。
数百具尸体堆在一起,而上方的祭祀台中央则是她最想见,亦是此刻最不想见之人。
“求求你,求求你”
那妇人跪在地上,护着身后的三个孩子,头磕的鲜血横流。
洛昭言不知道他们是谁,总归都是洛家的人。
地上的数百具尸身,也都是洛家的人。
洛埋名恍若未闻,眼中闪着狂热的光。
血阵中巨大的黑蟒图腾已经变成妖异的血红色,只差最后一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谁也不放过,谁也不杀错。
埋名,洛埋名。
埋葬姓名,他是不能存在的人,不被承认的人
他为洛家牺牲了这么多,如今他们还要牺牲自己最爱的人么。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却在挥下血刃的那一刻,满眼惊惶。
洛昭言皓腕雪凝,此刻却是青筋暴起,掌心的殷红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蜿蜒而去。
她那样悲戚的望着自己。
“哥哥…”
如哽在喉。
“昭言…”
洛埋名黑裾红裳,此刻更是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斑斑点点的血迹溅满了他的脸。
“让开”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
洛昭言低头望去,断臂残肢,她脚下还是一个孩子惊恐的面容。
她守护了百年的洛家,守护了百年的子孙。
又因她把这一切亲手埋葬。
她抑制着颤抖,昂首看向天际。
黑蟒图腾映在空中的幻影愈发诡异,那巨蛇吐着信子,仿佛随时要将她吞没。
她看向洛埋名,哀哀欲绝。
“扑”嵌入血肉的声音。
洛昭言直直的走上了前,肩头染血。
洛埋名不可置信,她却没有停下,走向他。
每走一步,刀便入的更深。
洛埋名吓得松了手,她当即跪在了地上。
“是哥哥错了,是哥哥错了”
洛埋名也跪了下来,紧紧的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那样冰凉。
“你别吓我,别吓我”
洛昭言恍如隔世。
她想起从前。
她还是那个娇蛮的小姑娘,日日跟在哥哥后面撒娇,那日赌气牵了掣电跑了出去,却是骑术不精,自马上蹁跹而落。
温暖的怀抱,对上了哥哥惊惧的眉眼。
他抱紧了她,在她耳边道歉个不停。
“是哥哥错了,是哥哥错了”
“你莫要在吓我了”
少年英姿,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她只觉得她的哥哥是好的,哪里都是好的。
哪怕哥哥如今这般模样,在她心中依然是最好的…
他的罪过,她来偿还。
洛昭言气若游丝,只要在这祭台上断气,热海便可重归天轨,解除洛家的诅咒,洛埋名也可以脱离苦海,转生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