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找个人一起走

横店部分杀青当晚，《眠》 剧组集体聚餐。

权谋大戏终于宣告完结，今夜过后剧组就将立即转场至深山古寺，剩下的少量内容基本是季秦淮的个人戏份，因此，虽然等电影正式杀青之后仍会举办杀青宴，但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场聚餐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散伙饭，大部分人都.将就此作别。

剧组颇为豪气地包下了附近一家川味火锅店,各位演员及剧组工作人员随意落座，竟把六家临街店面之大的火锅店都塞得满满当当。

下次再见就是首映礼了，将近三个月的封闭式拍摄下来，大家都相处得格外融洽。尤其是季秦淮，对前辈们极有礼貌，又静得下心来踏实学习磨练演技，很得各位老师们的喜欢，因而一进火锅店就被几位老师招呼过去落座。

他迈腿朝那头走去，手腕却忽然被人一把拽住。

季秦淮猝不及防地刹住脚步，回头只见韩笙月正挑眉望向他:

韩笙月（楚泽）“去哪儿?”

他低头去看韩笙月抓着自己的手，不由得眨了眨眼，眼神朝不远处示意了下，乖乖回答:

季秦淮（季川）“戚老师他们喊我过去。”

某人却没肯松手，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可怜巴巴:

韩笙月（楚泽）“那我呢?

扣人心弦的似水眸光看得季秦淮心脏猛地一跳，他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没抽出来，只能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

季秦淮（季川）“.....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吃啊。 ”

小朋友理直气壮地想，反正你是导演又不缺地方坐，也没人敢赶你。

韩笙月似笑非笑，唇角挑起的弧度意味深长。季秦淮警觉地心道不妙，果然就听见这姐姐长长地叹了口气:

韩笙月（楚泽）“哎，也不知道是谁今天下午还抱着我不肯放手，转头就自己跑去跟别人吃火锅了。”

季秦淮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垂眼故作伤心，幽幽道:

韩笙月（楚泽）“季老师，我真是不懂你的心啊。”

小狮子觉得自己有点手足无措，连忙解释，连语气听上去像撒娇都不自知，

季秦淮（季川）“戚老师他们明天就走了，这段时间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就陪他们吃顿饭。”

韩笙月（楚泽）“又不是不让你去。”

韩笙月无奈地笑着，把人朝自己方向轻轻一拉，低头凑近，

韩笙月（楚泽）“说一句让我跟你一起过去，就这么难呀?”

突然缩短的距离令人心惊肉跳。

可季秦淮生来傲娇，哪肯轻易服软。腮帮子气鼓鼓地像只仓鼠，他撇了撇嘴顺手朝某个方向，胡乱一指:

季秦淮（季川）“谁知道你想坐哪里?喏，那边不就有空位置吗?”

韩笙月顺着季秦淮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靠窗的一长桌旁还有个位置无人落座，右手边却正巧坐着与前辈谈天中的陈潜。

这醋劲。

轻轻咳了两声，韩笙月低下头拿手指去捏自己的鼻梁骨，肩膀微微抖动着着实忍得辛苦，却实在没能憋住笑。

季秦淮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怔怔地望着韩笙月。那人眉眼弯弯，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在雾气缭绕的火锅店里，仿佛一颗原本遥不可及的星星忽然坠入了烟火人间，皎洁星辉如水墨泼洒在心头，弥漫开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墨痕。

这种心动，在韩笙月跟着他一同落座、把鸳鸯锅清汤的一边对着他、不动声色地点了所有他喜欢吃的东西时，如潮汐般缓缓上涨，逐渐覆过灯塔上标记的刻度，到最后竟然满得差点就要溢出来。

他只能一个劲地埋头吃菜仓皇掩饰，却忽然听见身边人轻笑:

韩笙月（楚泽）“吃这么着急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当即有人打趣道:

“肯定是平时的盒饭不够好吃，把咱们男主角饿到了。韩导，这要是饿坏了您可得负责啊!”

季秦淮心里头咯噔一下，抬眼去看韩笙月。那人正慢条斯理地从清汤锅里捞出金针菇和鱼豆腐，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精致好看的手腕，她沥了沥汤汁，把食物放进了季秦淮碗里，而后才脾气极好地向刚刚喊话那人回复道:

韩笙月（楚泽）“好啊，我负责。”

全场瞬间爆发出起哄声和敲桌子声。

“季老师!还剩下几天的戏记得让韩导给你加餐啊! ”

“啊我也想加餐!”

韩笙月（楚泽）“给我起开，你又不是男主角你加个屁的餐!”

气氛过分活跃，大家说说笑笑吃着火锅喝着酒，聚餐一直到了快十点才结束。众人三五成群地拼车回去，也有人结伴散步回酒店权当消食。

难得没有工作，武术指导戚老师稍微喝了点酒，走路步子不再稳当，即便是常年练武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服老。武术组的工作人员早已开车等在门口，季秦淮生怕前辈摔了，一路都好好扶着朝外走，半点不见着急。

那一头，韩笙月好不容易把口口声声控诉她重色轻友的林颖塞进了某位工作人员的车，又一回应与他道别的演员们，回过头却看见季秦淮.站在马路牙子上，呆呆望着一辆保姆车离去的方向，宽松的长袖t恤被风吹得鼓了起来，愈发显得身躯单薄。

韩笙月（楚泽）“大家回去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在工作群里说一声。”

匆匆和其他人交代了一句，韩笙月立即大步朝季秦淮方向走去。

于是自然也就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良久屡屡欲言又止的陈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和奔向的对象半晌，终于垂眼释然地笑了笑，转身洒脱利落地上了助理开过来的保姆车。

韩笙月走到季秦淮身边站定。小朋友发呆的模样软乎乎的，双眼出神地望着远方，晶晶亮，像是漆黑夜幕中绽开了烟火。

韩笙月（楚泽）“怎么了?”

韩笙月轻声问。

季秦淮抿了抿唇，没说话。他想起刚才把戚老师扶上车，临关门时戚老师忽然开口:

戚老师“秦淮啊，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

闻言季秦淮立即恭敬地低下头，准备听前辈教诲。

戚老师“我是真不喜欢夸人，这么多年我见过的演员海了去了，现在的年轻人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别人看在钱的面子上假装夸他两句，尾巴就能翘.上天，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真该录下来叫那些粉丝们看看。”

戚老师“之前你拍武戏，我在旁边看着，当时我跟韩笙月说过一句话，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沉不住气。”

戚老师顿了顿，

戚老师“现在戏也拍完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走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话告诉你。”

季秦淮眼睛干净得像琥珀，像是要把前辈的话听进心里去。

戚老师“你是个好孩子，心里头干净，所以演出来的戏就干净。”

戚老师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酒精作用留下的红，语重心长地说，

戚老师“如今这圈子太浮躁、太功利，你是个难得的，可千万别去学那帮子人胡七八糟地来，也别听人乱说话，你要相信你自己，按自己心里想的去做，你才是对的。”

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武术指导疲惫地靠在座位靠背上，喘了口浊气，眼睛却炯炯有神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戚老师“以后路还长着，好好走。”

他伸手用力拍拍季秦淮的肩膀，这动作既是鼓励又是认可，声音里头饱含岁月的沧桑痕迹。

戚老师“要真是一个人走累了，就找个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