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值不值得

直到后来小A才明白，季秦淮如此难得地生气根本不是因为薯片，而是因为那个女演员。

因为女演员的名字，叫韩笙月。

小A不知道要如何描述韩笙月和粒子之间的这种关系。因为这部电视剧是改编的缘故，在片场上至导演制片下至普通工作人员，总喜欢天天拿”小情侣”“夫妻"“谈恋爱”这样的词汇去形容他俩，就算当着两位主演的面也不会避讳。小A原以为按照季秦淮的性格会冷脸抗拒，可他非但没有，还与韩笙月相处极为融洽。

所谓融洽，不是指礼尚往来相敬如宾，而是只有在韩笙月面前，季秦淮才会卸去镜头前营业的伪装和无论何时都摘不下来的高冷面具，才会像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该有的模样，真心实意地笑,无所顾忌地闹，连生气起来都有人好脾气地惯着护着哄着。

因而当某天他不小心撞见休息室里季秦淮偷吻睡着的韩笙月这一幕时，竟然没有一丝惊讶和慌张,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

如果季秦淮非得要喜欢上一个人，除了能对他情绪影响如此之大的韩笙月，还能有谁呢。

可在年少时遇到一个惊艳了时光的人，是幸运，也是不幸。

这些年小A始终跟着季秦淮，于是也就亲眼见证了季秦淮因为韩笙月的一举一动而产生喜怒哀乐，因为韩笙月的忽然离去而崩溃消沉日渐虚弱，因为想韩笙月想得失眠甚至不得不吃褪黑素才能睡着一会儿，因为想要试图把自己从这个泥潭里解救出来，即便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仍旧要求经纪人把行程排满毫无休息时间。

就像一只自我鞭打不停旋转的陀螺，不知疲惫。

小A始终秉持着作为助理的基本准则，看到了要当作没看到，知道了要装作不知道，否则按照季秦淮要面子的程度，一旦被戳穿下不来台情况反而会变得更糟糕。

虽然好像已经足够糟了，再糟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他曾经也有想过，季秦淮为什么不放手呢。与其守着一个杳无音讯不知归期的人，不如劝自己忘掉，重新开始。

可是再转念一想，怎么忘得掉呢。

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韩笙月一样,轻而易举便能拨动季秦淮心弦，哪怕只是营销号捕风捉影的一条微博，哪怕只是街道边背影相似的一个路人，哪怕只是排队买咖啡时无意中听见其他人的谈话。

是值得的吧，如果不是，季秦淮怎么会在红毯上见到韩笙月的瞬间连路都忘了走，当场就红了眼眶。可如果真的值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无可奈何地选择放手。

但当时的小A却忘了，值不值得这种事，没有人可以替另一个人去衡量。

或许是因为在季秦淮身边工作也有七年之久，小A自认为比较了解他。从泰国录完节目抵达北京时是凌晨两三点，季秦淮突然叫他和司机先回家，自己则不由分说地打了辆出租车离开，小A都不需要多问便知道季秦淮人去了哪里;那晚突然接到季秦淮电话说去路边接他，小A开车找了半天才看见自家艺人可怜巴巴蹲在路边，说话时嗓子都哑了明显是哭过，又心血来潮地说要吃饺子，小A便知道是和韩笙月之间又出了问题。

季秦淮今年二十八，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会体贴地记得要给一起上节目的女嘉宾留点面子，他连五六岁的小姑娘都能耐耐心心照顾妥当，唯独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表现出了所有的不冷静不理智不成熟。

只不过因为面对的人是韩笙月而已。

所以当私生粉突然出现，小A赶来处理，即便季秦淮没有吩咐，即便他也不知道季秦淮和韩笙月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私自给韩笙月打了电话,也就亲眼目睹了酒店楼下韩笙月和那个被抓住的私生粉的简短对话。

当韩笙月说出那句“那你试试”的时候，浑身散发的寒气仿佛能够化成实质性的寒冰，明明是笑着的，却比大发雷霆还要令人心悸。

那瞬间小A忽然意识到，韩笙月这个人能有多温柔就能有多无情，能有多退让就能有多强势，只是因为不舍得，不舍得逼他，不舍得让他为难，所以那满是侵略性的一面、那势在必得不择手段的一面，从来都不会用在季秦淮身上。

都是为了对方可以拼尽全力却心甘情愿委屈自己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以不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