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温暖的话

前年《人物》找季秦淮做专访的时候问到过这个题。这样的问题不像八卦杂志那样到处挖坑试图窥探艺人隐私，按理说是最好回答不过的，可是一向喜欢用快问快答回怼记者的他却破天荒地停下来思考了很久。

他想，怎样才算温暖呢?

主持人担心他思维受限，于是和他谈了谈电影《喜剧之王》里头最经典的那句台词“我养你.啊”，说那句话不论过了多少年再听到都能够让观众潸然泪下，又问有没有一句话可以带给他这样的感受。当时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回答:

季秦淮（季川）我回来了。

主持人很感兴趣地追问原因，这次他没费什么时间考虑，抬眼认真地望着镜头

季秦淮（季川）因为它说明，那个回来的人，不会让我的期待落空。

专访视频在网上发布的时候，有个心理学在读研究生评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像潜藏着一只洪水猛兽，无情地吞噬掉期待的光，又温柔地舔舐着渗血的伤，有猛烈的攻击性，又有密闭的防御感，仿佛既想要相信那个人回来，又害怕期盼落了空受伤害。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热评第一条。

于是好奇心极强网友们纷纷猜测究竟是谁竟然能让季秦淮等，可猜来猜去也没个结论，又纷纷押注看他等不等得到，可时间长了也就都忘了这茬。

只有他自己记得，记得明明白白记得一-字不差，记得韩笙月拍完《缝花》拿了影后宣布息影出国学习的那个晚上跑到他家楼下喊他下去，抓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

韩笙月（楚泽）我得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更得对你负责，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对你说那句话…

韩笙月（楚泽）我怕我会让你失望，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韩笙月（楚泽）秦淮，等我。

韩笙月对季秦淮说，等她。

其实季秦淮也不知道自己是等了还是没等。

如果算没等，可他也没有去握或想过要去握别人伸过来要牵他的手;如果算等了，他却也没有跟韩笙月有什么频繁的联络，仅仅维持在逢年过节的微信祝福和季节变化时的善意提醒。

他觉着自己好像被封闭在了一个透明的泡泡里。对，就是那种小孩子拿带圆圈的小棒沾点肥皂水吹出来的泡泡，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地飞舞着。他明明知道这样的小圆球一戳就破，可他却复杂地一边想要冲破禁锢呼吸外面的空气，一边却又蜷缩起手脚憋着呼吸生怕弄碎了这层泡沫。

那样虚无缥缈的承诺，不就像这似有若无的泡沫吗?可是当那个人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他眼前，对他说:

"我回来了。"

仿佛一根针将泡沫戳破，那一瞬间，他好像重新能够开始呼吸。

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季秦淮恍然间意识到眼里的湿润赶紧低下头躲藏怕被摄像机拍到。

他深深吸了口气，可下一秒，憋在心口的那口气一下子没撑住全都泄了出来，仿佛无意穿堂风拂过顷刻间崩塌了山洪，势不可挡铺天盖地向他山呼海啸而来。

韩笙月（楚泽）哭什么？

韩笙月看着面前画着烟熏妆都遮不住发红双眼的小朋友，心疼地抬手小心翼翼保证不损坏眼妆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微微低头语气温柔地开口:

韩笙月（楚泽）怎么，不欢迎我？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着，季秦淮几乎克制不住塌陷得一片狼藉的那颗心，声音却颤巍巍地溢出了一丝哭腔，伸手将面前的手拉入怀中。

季秦淮（季川）韩笙月，你还知道回来呀！

虽然抱的很紧，但落在身上的力度却是很轻很轻，生怕一个用力，怀里的人像是泡沫一样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