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宫回去的时候雨势已小，但赵筱薇还是淋到了点雨，到家后，她立刻洗了个热水澡。
卫生间里蒸汽腾腾，镜子上都凝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纤白细嫩的手伸过去擦了几下后，渐渐干净的镜面里，慢慢现出张清丽脱俗的脸。
不可否认，赵筱薇长得是极美的，
虽从不涂脂抹粉，却是难弃的丽质天生，在这个整容极其平常的时代里， 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真实的美好。
此刻的她，长发披了一肩，白瓷般光洁的脸上，有小而薄的唇，挺而直的鼻，更有掩在长长睫毛下的一双大眼睛，染了雾气般，湿漉漉水汪汪，教人只看一眼，便能陷入其中，沉醉不可自拔。
"筱薇啊！你还记得你徐阿姨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远房亲戚吗？"
赵筱薇正对着镜子梳头发，赵妈妈的声音就穿过飘散的雾气传进了她耳朵里。
"讨厌，怎么又来！"赵筱薇放下梳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皱鼻子，悻悻的转身开了门。
"不记得了！"她出了卫生间，无视门口那张满怀期待的脸，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不记得不要紧，那啥，我再跟你说一遍，她那个亲戚的儿子是台湾历史专业研究生，听说准备来北京工作，过几天就来......"赵妈妈絮絮叨叨，执着的跟到了房门口。
"妈！你好烦呐！我都说过了，我不要相亲！"赵筱薇站在门内朝着妈妈瞪眼睛，忍不住埋怨了两句后，果断关上了房门。
"哎，筱薇！这孩子！"房门外的赵妈妈拍了拍房门，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追了进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就不知道听人劝吗？"
她挺胸抬头，提高了音量继续道：
"这相亲有什么不好？啊？那古代，姑娘家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哪有自由恋爱这个说法！你就该生在古代！看你还能不能自由得下去......"
坐在床上的赵筱薇双手捂住耳朵，声音还是透过门板穿过手掌清晰的反馈到她耳朵里。
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从床上跳下来，不服气的隔着门辩驳，"我要是生在古代，一定也不会逆来顺受，一定也要据理力争......不，没理也会争......"
是的，她要是生在古代，一定也不要听什么父母之命 ，信什么媒妁之言......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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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气候湿润，多的是郁葱的树海。
林木幽深，古树参天，夜幕降临之后，古老的树叶密密层层，遮住了漫天的繁星，只有月光偶尔透过树影浅淡的交错。
林子深处走来三人，均是身着云南百夷人服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枯叶破碎声，打破了这里长久的宁静。
为首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光景，着窄袖白布衫，锦绣长筒裙，发髻上插了翎毛，脑后垂了红缨，随着步伐一下下的晃动。
"你们不用和我说了！我是不会跟阿玛额娘回去的！我知道，回去了他们就会用什么言什么命的让我嫁人！......"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旁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嘴快，脱口道来！
转眼瞥到小姐正用哀怨的目光盯着自己，她顿时醒悟，忙捂住嘴垂下了头。
"小姐......"身后的老妇人快走几步跟着少女。
"奶娘，不要叫我小姐！我又没有离开百夷族，你还是唤我名字就好！"少女没有停下，步子却是刻意放慢了几分。
"好，燕慈....."奶娘依言改了口，她皱眉，斟酌着该如何解释老爷夫人要带她回京的原因。
"其实，也不是嫁人这么简单......"
"不是嫁人？"燕慈霍的转了身，发髻上的翎毛红缨迎风而动。"那他们说的宫啊门啊是什么意思？不是嫁人吗？"
"你是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吗？"奶娘一字一字慢慢纠正，面色随之怅然。
"是是！就是这句！"燕慈睨着奶娘的神色，心猛然一沉。
她上前握住奶娘苍老的双手，晶亮的眸子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奶娘，这是件不好的事吗？我刚才在房里听到阿玛和额娘说到这句时，也是和你一样的神情！"
奶娘不说话，只抬眼望着她，浑浊的双目中流转着难言的情绪。
这个被她唤作燕慈的少女，实是浙江知府方之航的女儿。
因自小孱弱多病，知府大人爱女心切，听闻百夷族有神医，便不远万里将她送来此调养。
屈指算来，恍然已有十年。
当初的垂髫幼女，如今已近及笄之年。
奶娘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燕慈细嫩的手背，眼眶有些潮湿，
虽为乳母，她却也是出自书香世家，又如何不懂老爷和夫人那句哀怨的"一入宫门深似海！"
只是，方家虽是八旗中地位最低的汉军旗，燕慈却也不能逃脱入宫选秀的命运。
"奶娘，若是不好的事，那个什么门的，我不去了好不好？"
"燕慈......"奶娘低声一叹，
这宫门，岂是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这选秀女，又岂是想逃就逃得掉的？
她抚着燕慈白瓷般细嫩的脸，再三端详，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间。
她的小燕慈，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容貌俏丽，明眸顾盼，如池里荷尖，已初露倾城之姿。
她生得这样好，性子偏又灵动活泼，洒脱单纯。
奶娘慢慢收回了手，低头又是一叹，
日后若进了宫，哎......不知这份纯真不谙世事，于她，究竟是福，还是祸？
燕慈见奶娘面色不定，沉默不语，甚是着急。
问不出究竟？大不了不问了！为今之计，能拖就拖吧！
转了转眼珠子，她心下有了主意。
"奶娘！"燕慈晃动着奶娘的手臂，扑闪着水灵灵的双眸，"你去同阿妈额娘求求情，让我晚些回去吧！"
"你看，我从小贪玩，只会些百夷族文字，汉词字句都没莺儿认识的多！更不要说像你们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了！
这个样子，嫁人也好，进什么门也好，都是会让人笑话的是不是？
不如，再给我时日让我好好识书认字？"
奶娘不语。
"是啊是啊！况且小姐身子还不是太好！还需要时日调养！"丫鬟见小姐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忙上前添话。
奶娘看看燕慈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下细细思量，
自己又何尝愿意燕慈这么早就回去？
这里虽不比京城繁华，却是民风淳朴，山水宜人，对燕慈身心俱益，
何况，她确实从小自由散漫，举止言行全无闺秀风范，这样去参加选秀，岂不丢了方家颜面？
她尚且年幼，或许，可以因着她身体的缘由，去求求老爷夫人，让她再调养几年，参加下一届的选秀！
"好！我们一同去向老爷夫人求求情！"她轻拍着燕慈的手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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