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血战（下）

　　陡然间，一道碎石滚动的微弱声音悄然从一旁传来，引起了柳晓夜与红衣女子的注意。只见少女迅速抽出手臂，鲜红的血液顷刻从郑凯尸体上的窟窿狂飙而出，宛若喷泉般直冲数米远。她迅速付下身，拾起那柄残破的昆克，轻松地掰下剑刃，将其朝着声源处飞速抛去……

　　霎时间，一阵巨石迸裂的巨响陡然弥漫开来。随着岩壁的溃落，一名身材高瘦，同样身穿战术服的青年逐渐出现在她们眼前。只见他正战战兢兢地倚靠在废墟堆上，双手捧着一柄棱角分明的赤红色冲锋枪，眼神里尽是对少女的恐惧。

　　“夏昊？是你么？”红衣女子见状立即上前问道，冰冷的语气中渗透着一股对他的质疑与不加掩饰的责问。

　　“长……长官……对不起……我……我实在……”夏昊颤抖着身躯，羞愧地从被雨水浸湿的废墟堆上直起腰板，双眸逐渐下移，不敢直面红衣女子凛冽的目光。

　　在面对无数同伴被瞬杀的血腥场景后，这名叫夏昊的年轻搜查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然而面对战友们的浴血奋战，再想到自己正躲在角落里苟且偷生的情景，他便瞬间感到愧疚难安。可是……他实在是太过恐惧，以至于身体不受控制，完全处于本能地躲了起来。这完全是一种本能，一种起始于史前时期的每个生物的求生本能。

　　红衣女子龙威燕颔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害怕得颤颤发抖的年轻男子，沉默片刻，那双殷红得宛若烈焰般的嘴唇缓缓开起，不恶而严地对他厉声质问道：

　　“夏昊，你是为了什么才加入CCG的？”

　　夏昊心中陡然一颤，猛地仰起头，凝视着红衣女子那正言厉颜的面容，心中顷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是啊……我究竟是为什么加入CCG，成为一名搜查官的呢？他逐渐俯下头，缓缓闭合双眸，开始深思熟虑地想着这个问题。

　　自己生活在物质优越的贵族家庭，很小开始就习惯了那种被一群人伺候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可正因这种状态，自己才没有办法真正的成长。

　　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为了获得未婚妻对自己的尊重，夏昊毅然决然地加入了CCG，决心在不断讨伐喰种的战斗中磨砺自己……可如今……可如今那只掠夺了无数人类性命，穷凶极恶的喰种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肆意残害战友们的鲜活生命而毫无作为。自己……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夏昊如是想着，紧攥着冲锋枪的手掌不禁加大了力道，紧闭的双唇也被他啃得发白。

　　“长官，您处分我吧！大敌当前我竟然选择当一个逃兵，我没有资格……”夏昊低垂着头，满怀愧疚地对红衣女子请求道，低沉的语气缓缓颤抖着，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如果说此刻红衣女子戟指怒目地骂他一顿的话，或许他的心情还会好受一些。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对方直接打断了。

　　“与其惭愧万分的不断自责，倒不如竭尽自己所能地战斗，这样也算补救自己的过失了。”红衣女子正容亢色地屹立在他面前，义正言辞地对夏昊告诫道，旋即转过身体，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染着斑斑血迹的高冷美少女。

　　“呵，只是一群垃圾而已，还妄图与我对抗？自寻死路。”柳晓夜不屑地蔑视着他们，沾染着血渍的精致脸庞缓缓侧过来，配上诡异的赫眼，放眼望去简直美到令人惊叹。

　　红衣女子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柳晓夜，面对她的讥讽没有流露出半点反应。她知道，现在敌我实力相差悬殊，如果意气用事的话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当务之急，是必须想好一个对策，一个能够短时间牵制住她，又不会令我方瞬全军覆没的万全之策。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一阵刺耳的枪声陡然从身后传来。红衣女子愕然仰起头，只见一连串的锋利羽刃正宛若道道利箭般，以破竹之势向身前的少女飞速袭去。

　　柳晓夜冷若冰霜地斜瞥了一眼直飞而来的羽刃，随即将身子稍稍右倾，轻易地躲过了对方的攻击。落空的锋芒羽刃去势不减地向着少女身后的残垣射去，顷刻间尽数扎入坚实的水泥墙，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少女别过头，将邪魅的目光投向了红衣女子身后紧攥着冲锋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瑟瑟发抖地屹立着的夏昊，黑里透红的赫眼中渗透着几分意外的神情。

　　“由羽赫制成的库因克也只有这种程度么？不过你竟然敢对我开枪，实在是勇气可嘉呐，呵呵。”少女满含轻蔑地对着不断向后退着步伐，脸色被吓得煞白的夏昊讽刺道，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淋漓尽致地渗透着对他的不屑。

　　“可……可恶！”夏昊怛然失色地凝视着宛若死神般屹立在血肉模糊的碎尸堆中的少女，一阵又一阵空前的恐惧感再度席卷着他的全身。少女嘴角微扬，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旋即又顷刻平复下去，迈着平缓的步伐朝着他们闲庭若步地走去。

　　“不……不要……”看着那个代表着死亡的少女咄咄逼近，夏昊顷刻间吓得肝胆俱裂。只见他猛地丢弃库因克枪，浑身瘫软地卧倒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而在倒地的一瞬，那些战友们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肢体便更加清晰地映入他眼帘。

　　大家……还有……郑凯……

　　夏昊缓缓支起身子，冰冷的双唇低声念叨着这些字。陡然间，他猛地回想起了和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共同度过的时光……以及郑凯昔日对他的各种亲身指导的时光……还有……他们被柳晓残杀时那般触目惊心的场景。霎时间，夏昊陡然感到心底悄然滋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熊熊怒火，以卷天席地之势喷涌而出，弥漫至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该死的喰种，给我下地狱去吧！”夏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被丢弃的昆克前，迅速捡起冲锋枪，发疯般地向她扫射而去。

　　连续不断的红色羽刃透过矩形的枪口喷涌而出，伴随着道道火舌，以秋风扫叶之势向迎面走来的柳晓夜无情袭去。

　　少女镇定自若地注视着直飞而来的羽刃，依旧迎着昆克的攻击轨道缓慢前去，冰冷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慌乱。就在羽刃即将触碰到少女嫩滑的肌肤之际，柳晓夜忽然脚尖一点，整个人顷刻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什么？！”红衣女子和夏昊同时陡然一惊，他们纷纷流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情，张皇失措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只不过与夏昊不同的是，红衣女子在目睹了夏昊攻击全部无效之后很快地冷静了下来，而夏昊本人却近乎失去了理智。或许是因为亲身经历了这般场景吧？虽说之前他也目睹过柳晓夜这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可那毕竟只是观战而已。若是在自己战斗中发生了这种情况，其带给人的恐惧程度应该会大幅提升……

　　“见鬼，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四下没有一丝人影，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夏昊此刻更是胆战心惊。他惶恐万状地大声嘶吼着，疯狂朝着四面八方胡乱开枪。刺耳的枪声不绝于耳地回荡着，妖红的羽刃接连不断地喷射而出，将四周的废墟与围墙扎得千疮百孔……

　　“住手，夏昊！这样是没有用的！”见对方这般手足无措地胡乱攻击，一旁的红衣女子不禁眉心一皱，立即厉声阻止道。然而此刻的夏昊早已被恐慌冲昏了头，哪里听得见旁人的指令，只管自顾自地无脑攻击着，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咆哮，仿若要将柳晓夜可能掩藏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摧毁殆尽。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行为完全只是徒劳，可是他却依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对于夏昊而言，此刻攻击的目的早就不再是创伤柳晓夜，而是为了让自己那颗近乎崩溃的内心得到些许的安慰罢了。只有在这种不断的强烈猛攻下，他才能将自己内心不断漫溢的恐惧感给压制下去，给自己一种占据上风的错觉。

　　然而……徒劳终究只是徒劳，不会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一番攻击下来，夏昊已经耗尽了所有羽刃，而放眼望去，除了遍地自己与柳晓夜的羽刃之外，看不到对方的任何踪影。这不禁让他的心再度跌入谷底，难以抑制的恐惧感再度如同激流般涌入他的心房。

　　“不妙了……”红衣女子眉心紧皱，神情忐忑地自言自语道。她倒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旋即缓缓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了黔驴技穷的夏昊。

　　陡然间，一道黑影飞速从夏昊身旁一闪而逝。夏昊只感到身旁刮过一道凌冽的疾风，紧接着便是传来一阵剧痛，顷刻间从耳畔处蔓延至全身，令他痛苦不堪。

　　“啊啊啊————”夏昊凄惨地哀嚎着，瞬间感到了一股温热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往外喷涌着，顺着他那蜡黄的脸颊流淌而下，不断地滴落在地面，泛起阵阵血花。他猛地抛下昆克，双掌紧紧地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可即便如此，那些嫣红的液体还是源源不绝地流溢而出。

　　冰冷的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滴落在流淌于地面的腥红血泊中，在寒风的刮拂下，形成了一片血色朦胧的雾霭，将战场周围的一切笼罩其中……

　　红衣女子怔怔地凝望着趴伏在地，面目因剧痛而狰狞，竭力捂着自己伤口的夏昊，心中逐渐覆上了一层灰。

　　照这个状态看来，他是无法再战斗了。虽然一开始也没指望他能发挥多少作用，可真当他彻底报废时，自己内心还是或多或少会有些失落。

　　或许是亲身经历了太多死亡的残酷情景，也或许是早已习惯了战场的血雨腥风，此刻的她早已变得麻木不仁。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士兵就只不过是消耗品，即使牺牲得再多，也最多只是觉得可惜，丝毫不会怀有任何伤心或者哀痛。对于夏昊的感受，她亦是如此。

　　她深呼一口气，迫使自己心平静下来，旋即将目光投向他身后，只见一个身穿水手校服的靓丽少女正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眼前。

　　只不过……方才她明明可以彻底杀死夏昊的，为什么要刻意留手呢？难道说……是在玩他？对了……原来如此么？看来那个喰种根本就没将夏昊放在眼里……对于她而言，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虐杀游戏而已……所以，对于怎么处理猎物，完全是看她的喜好了！真是……可怕的家伙！

　　红衣女子不禁感叹道，旋即轻叹一声，掏出了别再腰上的一枚RC手雷……

　　“若是他们都无法牵制她的话，那只好由我来短暂地拖延时间了……”她俯下头，看了看掌心的那枚直径一分米的球状手雷，心中黯想道。那一瞬，有一股凛冽的斗志与坚毅的决心从她那如同海洋般深邃的眼眸流出。

　　注视着踱步走向负伤的夏昊的柳晓夜，远处躲在水泥管内的刘邺辉心中顿时涌入一阵不可名状的感受……

　　从开始观战至现在为止，刘邺辉的心情总共经历了数次的大起大落。起先目睹柳晓夜被CCG的枪林弹雨围攻时，他的内心霎时紧张万分。而当见到她安然无恙后，刘邺辉那充斥在内心的不安感顷刻烟消云散了。可是当他见识到柳晓夜的残虐屠戮后，他的心情便又从安心转化成了恐惧。而之后看到她被CCG的火箭弹吞噬，心中的恐惧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发自内心的强烈不安。再后来见到柳晓夜毫发无损并给予反击时，他的心情又是再度变得安心，紧接着再度恐惧……不过最终柳晓夜学姐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还是令他欣慰不已的……

　　尽管自己所爱慕的人顺利地击溃了所有袭击她的敌人，轻易大获全胜确实是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可是，同样身为人类的刘邺辉，在目睹自己同类即将被杀害的场景时，心中或多或少会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少年百感交集地缩回脑袋，将整个身躯再度掩藏在水泥管内，开始整理起从来到工地后所目睹的种种令他诧异的事。

　　真是难以置信呐……今朝新闻提到的SSS级喰种，没想到竟会是柳晓夜学姐……不过这样的话，倒可以解释之前在雨夜中我所见到的一些反常现象了……其实那些店铺并非遭遇洗劫，而是因为本市的CCG决定对柳晓夜学姐进行驱逐，而向全市人民发出通告，令他们尽快离开吧？而之前店里混乱不堪地堆得一地的商品，应该就是店家在逃亡的时候所遗弃的吧？毕竟在生死攸关之际，他们也顾不上带起所有物品了。所以……我之前经过的那些平时就算到了凌晨也灯火辉煌的街道之所以会万人空巷，也都是因为市民为了躲避这场驱逐战而早已搬离的缘故了……

　　刘邺辉缓缓闭上眼，仔细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事。对于一个因常年被母亲严格督促而没有机会接触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的他来说，想要知道这种消息自然是相当困难的，因此也无可避免地对喰种驱逐战的事后知后觉。

　　陡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顿时涌入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原本严肃的脸庞也顷刻充溢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既然柳晓夜学姐是喰种……那么之前赵赫然所打算玷污学姐的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她是那般的强大，强大得几乎所向披靡，她又是那般的凶残，凶残得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连CCG都奈何不了她，一般的小混混又怎么可能接近她分毫呢？

　　他庆幸不已地想道，一阵又一阵的欢悦如同滔滔巨浪般向他袭来，冲刷得他那叫一个喜形于色。

　　是啊，人类怎样，喰种又怎样？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爱慕已久的柳晓夜学姐并未遭那帮人渣的迫害，这就已经足够了！对我来说，只要我的精神支柱——柳晓夜好好地，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世界，就已经可以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什么人类与喰种的恩怨，对我来说没有半分意义！

　　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柳晓夜学姐一人，唯一能支撑我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的，也只有柳晓夜学姐而已！即使你天生就与人类为敌，即使你生性就是残虐嗜血，你也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柳晓夜学姐！

　　刘邺辉卷曲着身子，只身倚靠在冰冷的水泥管内壁，情感至深地在那颗真实的内心对着柳晓夜述说着，清澈的眼眸逐渐变得湿润氤氲。紧接着，便有一粒清凉的液滴顺着他的脸颊划落，滴在漆黑的水泥管内，泛起一朵晶莹的水花……

　　夹杂着浓郁血腥味的寒风凛冽地呼啸而过，四下一片狼藉，除了堆积如山的碎尸残躯外，便是那不计其数的弹壳炮片，以及染上了一片鲜红的锋利羽刃。

　　细雨霏霏，身穿夏季水手校服的黑发少女俯头凝视着蜷曲在地面捂着伤口，痛得鬼哭狼嚎般地嘶吼的男子，踱步朝着他的方向前去。她每走一步，地面都会发出一阵森冷且渗人的响声，犹若一个死神一般缓缓靠近。

　　而瘫倒在地的夏昊，早已被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咄咄靠近的柳晓夜。

　　只见少女轻盈地在他身旁停下了脚步，旋即单手掐住夏昊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夏昊已经彻底结束了，为了继续拖延她片刻，我也不得不使出最终手段了……”站在一旁的红衣女子双眸注视着逐被柳晓夜拎至半空的夏昊，神情冷厉地说道，深邃的眼底顷刻掠过一丝凌冽。她迅速垂下目光，注视着那一枚别在腰间，掺入了巨量库因克，威力足以摧毁方圆一公里内任何物体的漆黑手雷。

　　“这样的话我即会和她同归于尽，也算死得其所了……不……不对，这种程度的东西根本无法伤及对方性命，不过只要能对她造成丝毫的影响……那也足够了！”红衣女子自言自语地说道，顿了顿，旋即庄重谨慎地拾起那枚最后的筹码。

　　陡然间，一阵振聋发聩的螺旋桨噪声顷刻从朦胧的夜空中传来。柳晓夜和红衣女子纷纷仰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噪杂的声源处。下一瞬，只见一排排缠绕着滚滚硝烟的银灰子弹飞速倾泻而下，伴随着道道穿云裂石的巨响，以45°角势如破竹地向柳晓夜尽数飞射而来。

　　柳晓夜冷若冰霜的面容依稀一怔，旋即又瞬间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只见她随手抛开夏昊，脚尖迅速跳离地面，完美地躲过了每一粒子弹的攻击。

　　数以千计的子弹陆续射击在被渲染上一片嫣红的地面上，打落在充溢着阵阵刺鼻的腥味的血泊中，溅起道道涟漪。灰黯浓郁的硝烟顷刻四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将周围的一圈彻底覆盖住了。

　　柳晓夜镇静地凝望着弥漫着滚滚浓烟的夜空，一片黑紫的色泽逐渐然从她光洁白皙的背部浮现而出，随后迅速膨胀，生出一对深紫色的宽大羽翼，一团团苍蓝色的烈焰沿着羽沿纷纷燃起，将少女靓丽的容貌完美地照映了出来。

　　紫色的羽翼快速煽动了一下，顷刻将笼罩在工地四周的硝烟驱散得一干二净。

　　漆黑的雨夜转瞬恢复了它原本清晰的样子，少女与红衣女子沉默地仰望着天空，映入她们眼帘的，则是数十架先进的军用直升飞机，星罗棋布般地密集盘旋在工地上空。

　　“嗯？”柳晓夜略感疑惑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黑里透红的赫眼悄然滋生出一丝趣味的神情。

　　“终于……赶到了么？”凝望着一架架缓缓向这边聚拢的直升机，红衣女子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这般说道，清澈的眼底重新点亮了久违的希望。

　　密集的直升机不断地下降着，最终于离地面15米高度时停止了动作。紧接着，机身的舱门陆续开起，一条条坚韧的攀岩绳索齐刷刷地抛了下来，直垂至依旧流淌着鲜血的冰冷地面。

　　“什……什么？”刘邺辉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只见一个接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色战术服的男子连续不断地从舱门奔出，抓住绳索利索且有序地落到了地面。下一秒，他们旋即以最快的速度排列好了阵型，将背后的巨型防爆盾安置在身前，紧接着迅速举起别在腰部的M4A1突击步枪，精准地瞄向了雨中的柳晓夜。

　　柳晓夜学姐……刘邺辉再度惶恐不安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原本充斥着种种复杂感情的心房顷刻再度被那种为所爱之人的担忧所吞没。不过相比较之前而言，此刻的心情明显要淡化不少。毕竟亲眼目睹了学姐的惊人实力，这点人数应该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可是……将柳晓夜视为精神支柱的他，却总是不可遏制地想要为她担心，犹如本能一般……

　　柳晓夜满脸淡漠地注视着整齐地排列在自己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们，妖异的赫眼未曾倒映出他们的身影。面对敌方对自己的轻视，那些士兵们并没有产生一些鲁莽的反应，只见他们中最前排的人瞬间向中间一人靠拢，双手挪动着身前一人多高的防爆盾，将每面盾牌合并起来，形成一面坚实的墙。

　　只身一人屹立在他们前方的柳晓夜不屑地注视着这种类似于弱者般的抱团取暖，冰冷的眼眸中渗透着一阵轻蔑，旋即缓缓仰起头，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停驻在半空的直升飞机。

　　离地面最近的五架直升机开起的舱门处，分别有一个身着黑色高档西服，手拎银灰色金属箱子的男子赫然走出。他们每个人衣着光鲜，神态端庄，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无比的坚毅与韧性涌动着……

　　最中间与右侧的那名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极其魁梧，留着一头短短的碎发，面相凶目横眉，稀疏的胡渣整齐地分布在下巴两侧，手臂间透过西服鼓起的肌肉仿若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而其余三人则身材相对较为纤瘦，不过脸上的五官却十分端正，那不是特别硕壮的肌肉异常匀称地分布在躯体的每一处，放眼望去便是标准型身材。

　　柳晓夜微扬着面部，神情坦然自若地仰望着他们，渗人的赫眼中渗透着无比的冰冷。

　　陡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打开箱子，紧接着竟腾空跃起，朝着十数米的高空直直地往下跳……

　　五具强壮的身躯高速往下坠落，沉着镇静地目视着离扎满了染血的羽刃的地面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凛冽的疾风在他们不断下坠的身旁刮拂而过，宛若道道锋芒的利刃般，给他们坚硬的躯体带来阵阵浅淡浅淡的刺痛。下一瞬，那五个被打开的银灰色箱子内分别有一团红色的金属长方体飞出，随即紧贴住各自主人的背部。顷刻间，赤红色的金属块迅速分散开来，将他们硕壮的身躯连同头部严实地包裹住，形成一副光泽的红色铠甲。

　　红衣女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朱红的嘴角稍稍上扬，浮现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五名被赤红铠甲所包裹的男子猛地坠到了身后士兵们用数十面防爆盾紧密拼接而成的墙面前方的地面处。他们单膝跪地，穿着手甲的双掌支撑着满是血泊的土壤，稳稳地支撑住了身子。而当他们站起身，向前迈出步伐时，原本着陆的地面则早已被他们砸出了数道深长的裂痕。

　　“这……这是什么啊……”躲在水泥管内的刘邺辉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是否会暴露，只是急忙爬到外面，惊愕万分地将目光投向了猛然出现在柳晓夜面前的五个铠甲男子，一阵难以抑制的担忧淋漓尽致地从他那焦虑万分的脸庞流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