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人走茶凉

众人都黯然失色，面对甄爷爷期待的目光，他们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告诉他斩月鎏英的死讯……

出去时是七个人，可回来时，却永远都只是五个人了。

只有他们知道，以后餐桌上，再也没机会多出两副碗筷，这两碗年糕汤，也不会再有人喝。

琰扬勉强挤出笑容，说道：“那小子啊，没心没肺，去游山玩水了。”

就像以前对众人隐瞒了兰芊的死讯一样，他这次面对甄爷爷，也再次选择隐瞒。

甄爷爷：“怎么那么快？不吃了晚饭再走，我还做了七碗，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琰扬的指肚摩擦着藏在衣服中的埙：“不知道啊，可能，择日回来吧。”

甄爷爷笑着招呼着众人，好似白天的动静他一点都没有发现似的：“快吃吧，都要凉了。”

众人坐在凳子上，不再像平时那样吃的那么香

锦觅扒拉着年糕汤，年糕被夹起来又滑下去，连汤都没扒拉进嘴里，眼神空洞的看着桌面。

甄爷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爷爷做的不好吃？”

“不是，甄爷爷”，锦觅带着哭腔，用手遮了遮从眼中掉出的一滴泪，说道：“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辜负了甄爷爷的美意。”

她怕再不走，就真会在大家面前哭出来。

“我去陪她。”

旭凤连忙起身，追着锦觅进房间，也顾不得吃年糕了。

餐桌上一下就只剩四个人，洛霖看向锦觅的房间，无奈的叹着气，临秀也郁郁寡欢，琰扬看着多出来的那两碗年糕汤出了神。

琰扬不想扫了甄爷爷的性质，也不愿他看出倪端为他们操心，便特意挑起气氛，勉强的和他说笑。

他大口的吃着年糕，将喉中的苦涩一起咽了下去，忍着悲伤哭意，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好吃，好吃，甄爷爷做的真好吃。”

看着他强欢颜笑，还要顾及他人感受的样子，临秀心疼不忍，握住琰扬的手，轻声唤道：“琰扬。”

琰扬转过头去，看到临秀朝他轻轻点头：“有我在。”

可她何尝不是心情低迷，因为锦觅一事魂不守舍的，如今还不忘安慰他，琰扬想到这里，便将自己的手，也放在了临秀的手上，感受着彼此体温。

房间里，锦觅黯然惆怅，望着窗外那荒凉的景色。

旭凤站在她身后，一直陪她沉默，陪她感受空气中的悲伤。

许久，锦觅才缓缓开口：“凤凰，如果有一天真的万不得已，答应我，杀了我，不要手下留情。”

方才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因为这一句话，瞬间溃堤千里。

旭凤无法想象没有锦觅的日子，他该如何度过：“不可能，你太残忍了，你怎么能让我杀了你，这比杀了我还残忍。”

“可是，你必须杀了我，因为你是火神旭凤，这是你的义务！”

“不，不……”，旭凤连连摇头

锦觅含泪轻笑道：“真可惜，凤凰，明明我们好不容易解除了误会，还以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没想到，又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这声轻笑，笑命运不公。

“你不要再说了，锦觅，就算，就算你不在意我的痛苦……”旭凤声音越来越哽咽，几乎泣不成声：“那你总在意水神仙上，临秀姨吧，哪怕是为了他们，你也要活下去，不能做傻事，我相信留得青山在，说不定哪一天，就寻得了破解之法。”

锦觅方才隐忍的坚强被打破，她顿时泪如汹涌，悲恸道：“谁说我不在意你，我最在乎你的心情，我最担心的也是你，我怕我不在了，你会很难过，可是，我又怕你愧对天下百姓和神仙，怕你陷入两难。”

旭凤不语， 只是暗暗忍泪。

锦觅看他神伤，心中不忍，上前轻抚他那精美的脸庞，柔声道：“凤凰，我可以答应你，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好好和你过，尽量在最后留下开心的回忆，把一切都抛开，等到那一天到来再说。”

旭凤眉头紧蹙，一头扎进锦觅的衣服中，像是将所有隐忍的泪喷涌出来：“锦觅，不要离开我，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丢下我。若你死了，我也定会追随而去。”

此刻，他像个委屈的孩子，肆意的倾吐着悲伤哀痛。

锦觅心里一紧，愧疚生心头，将旭凤抱住，仰头含泪

她轻抚着旭凤弓着的背，用这样的方式传递着慰藉，半晌，她收拾好了心情，开口道：“好了，不想这件事了。就是可惜斩月，鎏英，我们好不容易和他们化敌为友，两清了恩怨。”

旭凤将头离开了锦觅的衣服，说道：“我没想到，夜神竟会趁我们刚和黑血魔战斗完的时候下杀手。”

“我也没想到小鱼仙倌……会不会他不知道黑血魔的事？”

“我们打黑血魔的时候他不现身，刚打完，就拦截了斩月鎏英，并将他们杀害，哪有那么巧的事。何况他是天帝，又是布星的夜神，他从布星台也可以发现异常。”

锦觅揉捏着自己的下摆衣角：“本来，我都计划好了，往后日子的计划中都有他俩。”

旭凤一愣：“原来，你早已把他们计划到未来中了。”

“是啊，我已经把他们当一家人了，他们两个应该也把我们当一家人了吧。还有爹爹……你别看他外表冰冷，其实心里已经接纳他们了。”

旭凤起身，踱步于窗前，看着窗外缺了一角的月亮，叹声道：“我又何尝不是。”

房间外，主间，琰扬等人早就吃好了饭，他和洛霖，临秀走到屋外散心。

琰扬拿出埙，放在嘴边，尝试着吹响它。可是声音断断续续，不知所云

他笑道：“这东西，和他的主人一样难搞，怎么到我手里，就没有那优美的曲子了呢。”

屋内的主间里，只有甄爷爷一人。

他已经洗好了碗筷和勺子，唯独那两碗纹丝未动的年糕汤还放在桌上没有倒掉，说是倒了可惜，到时候热一热还能吃。

而他正在用抹布费力的擦着凳子和桌子，从桌子的一角往另一角仔细的擦着，当擦到放着那两碗年糕汤地方的时候，甄爷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拿起一碗，看着碗里早已凉了的年糕汤，笑着喃喃道：“来个不告而别，真像小伙子的臭脾气，可惜，本想让他尝尝，我亲手做的年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