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舟泊山间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夜静人寐，只有大街上的零星声音

银晖打进窗户，临秀床边的蜡烛还亮着，她摸着环佩，指尖感到丝丝凉意

以前她睡前偶尔会想到师兄的音容笑貌，而今晚她脑海里的却是大胆告白的琰扬

梓芬转过身打了个哈欠

梓芬在想心事？

临秀被说中了心事，一阵心虚，猛的放开环佩

临秀只是想着人界各种有趣的地方

临秀吹了蜡烛，轻轻说

临秀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排斥他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向那皎洁月光诉说

梓芬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心说：愿今夜我们四人都有个好梦

美梦的时间总是很快，到了第三天的白天，梓芬路过戏台，只听戏曲悲伤凄凉，唱戏人的口中将这情绪和故事体现的淋漓尽致，梓芬被深深吸引，如痴如醉的听着戏，随着戏中人如泣如诉。

只是听戏时她发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一直看着她，而这位年轻的男子正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洛霖皱了皱眉，他发觉这位男子不像是凡人，琰扬发觉洛霖的异样，笑说

琰扬可能是天界哪个王室贵胄也未可知，我们可管不着他。

直到戏曲结束洛霖回头发现那个男子依旧看着梓芬，洛霖心生不快和忧虑，拉着梓芬快速离开了此地。那位男子暗暗记下梓芬的样貌，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化为一道金光向天界的方向飞去

这一天四人便是到处逛逛，梓芬琰扬似乎总在斗嘴，琰扬对临秀始终不忘关切追求，临秀也始终在被梓芬调侃，这好像成为了他们四个人中的规律，但琰扬发现临秀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

到了晚上，琰扬带着其他三人飞到了辽阔的地方，仔细看远处有几座高耸云霄的雪山，近处有小山脉，脚下是草原，天空有神秘的极光。

梓芬这里好美，你欠我的夜宵是来这里吃吗？

琰扬你们席地而坐，一览风景，当然了临秀可以看看我英勇的身姿，因为我要去打野味给你们烤，什么烤羊肉烤鹿肉烤牛肉烤兔肉应有尽有，保管不逊色在夜市吃到的美食

洛霖看着这容易将人拉扯到思绪中的美景，他施法变出琴弹奏，弹了首正好和这美丽夜景契合的曲子。

忽而，琴音声动长空，有破阵铿锵之意。与此同时，琰扬在空中长靴一蹬，风驰电掣间有着一股势如破竹之气。

临秀不经意间被远处凌空一跃的琰扬吸引了目光，只见琰扬又腾空翻转，精准捕猎，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凶猛的还是温顺的，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她微微一怔，不知不觉视线被他夺了去。

临秀以前没发觉，现在觉的他有点潇洒之气

琰扬满载而归，用木头搭起架子，钻木取火，将猎物清理好，将小羊整个放到架子上烤，将其他动物的肉切成块串起来烤，又将一只鸡拔了毛，斩了鸡头，整只包起来埋在土里烤。一切做的井井有条，琰扬一脸认真的扇着火，不久便香气扑鼻，梓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琰扬拿出调料洒上，是他方才飞到远处找到的人家买来的，他用刀戳了戳肉，确认熟才敢拿给临秀

洛霖依旧忘我的拨动着琴弦，琰扬变出竹笛和洛霖合奏。

琴音一番高昂急促后，忽而陡然一落，如一条飞龙在黄山三十六峰间盘旋蜿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而笛音吹的清脆，宛若朱雀般轻鸣。似是神龙和神鸟在绵延磅礴的山峰中交锋，如同飘荡在云端，在山间荡气回肠，声音碰撞传来阵阵回声，似乎是山峦给他们的回应。

真是一番酣畅淋漓。

他们听着琴笛和鸣，看着远处山峦和极光，此时此刻仿佛时间停止，定格着他们心灵深处最珍贵的地方。

当演奏结束，洛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琰扬，之前是舞剑，如今是竹笛，次次和他完美契合……

……

他们躺在草原上看着天空，夜空的黑色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伸向远处，这片深蓝似乎穿透着这层黑幕，刺探着天的尽头，尽头的那边是什么呢？

临秀真是美好的生活，要是天天能这样就好了

琰扬的一句话破坏了气氛，更让其他三人摩拳擦掌

琰扬你们记得飞回客栈的路吗？

梓芬抡着拳头就要捶他，琰扬连连摆手往后退，撞到了临秀，他回过头要道歉却发现临秀红晕的脸庞，让他愣了分神

梓芬的一记拳头让他回过神，连忙解释

琰扬我开玩笑的我记得路，别打我了，不过我还要带你们去坐山间竹筏，一览群山再走

他们来到云雾缭绕的山间，像是走进了仙境般的无人之地，两边的山夹着一条河流，他们载着竹筏舟泊这如画的山水间，旁边的山脉像是在指引方向，直达天穹

不知延伸的尽头是另一座城镇，还是朴实的水田农家，又或是没有尽头。他们沿着山脉行驶，沐浴着月光银晖，置身在银河之下，没有别人的打扰，此刻就像这世间，唯独他们四个而已

天际汇聚着数不清的碎裂星光。皓月当空，星辰璀璨，琰扬划着竹筏小舟，不禁忘我地吟诗作对

琰扬漫漫长夜梦几多，远盼夕阳红叶秋

看不出来他还能舞文弄墨一番，梓芬盘腿坐下，问道

梓芬那你梦里的是何景色？是否让你魂牵梦萦

琰扬毫不掩饰，倒是坦然的很

琰扬那是自然！我梦里的全是临秀

临秀面容涨红，语气略显生气

临秀我说了几次了，一再提醒你不要乱说

原以为这几日他们有所进步，可没想到一句话还是被抗拒的那么干脆，海市蜃楼般的幻觉破灭，琰扬掩饰着失望，悻悻的道歉

琰扬好吧，我不说了。

等小舟游了一阵子，下方轻舟绿水，上方漫天星河，细细碎碎的星光打在他们的身上。

琰扬这里是这条河的中心，在这的天空是最美的，我想让临秀……

忽而想起临秀刚才的拒绝，生怕她再不高兴，便将到嘴边的话生吞了下去，改了口道

琰扬啊不，是想让你们也看一看这最美的夜空

纵使改口再过及时，众人也都听的出来他在避着单独提到她。临秀一阵蹙眉，低眉颔首。

若放在以前她会高兴琰扬避免提到她，可现在心中竟有一丝内疚，她暗怪自己不够委婉，刚才应是伤了琰扬的心。她也奇怪，平日说的最顺口的拒绝如今竟成了她歉意的源头，看着琰扬那可怜的表情她竟有一丝心疼

人心感情果然是个复杂的东西，让这三位神仙都捉摸不透，只有还未动情的梓芬倒是没有这个烦恼，只是现在的梓芬万万没想到，在几万年后，正是因为白天看的戏曲和那陌生男子的邂逅，潜移默化的间接引导着她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情劫，震动六界，甚至为止付出了生命，一颗亮星永远陨落

他们回到客栈后，临秀回房却没看到梓芬，她找到了后院，却看到琰扬和梓芬在一起赏月谈话

一切都那么凑巧，又偏正好听到了梓芬问琰扬

梓芬你从不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自己一个人憋着，把最好的给临秀却换来扎心的拒绝，你为何不告诉她你的难过之处，临秀生性善良，或许不会再对你这个态度了

琰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

琰扬我不想让她有压力，我想至少她和我相处可以很轻松，或许她也为暗恋着洛霖而烦恼，我不愿再给她增添烦恼

梓芬没有说话，还没经历过感情的她不懂这样的情感，但她知道正是这些，是让她大力支持这个“来历不明”的琰扬的原因

琰扬我会因为她一个关心突然十分高兴，也会因为她一声拒绝十分失落，我的喜怒哀乐全在她一念之间，因她的态度而忽喜忽悲。这世间能影响我的唯独是她

临秀默默转过身去缓缓离开，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始终无法入睡。琰扬的那两句话在她脑海里回响，平时过于疏忽没有发觉什么，而现仔细想来确实如此，琰扬的话字字说到了她的心坎

只因她给他吃了一颗糖葫芦，他就为此高兴的一路上活蹦乱跳，自己收了他特地射箭得来的宝石，他便笑的像个孩子，今晚反驳了他，他便悻悻的不忘改口，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他所做的一切追溯到源头，都只为了一个初衷，那便是她的开心，她的笑容

他的喜怒哀乐全在行为上显现，却又极力掩饰示意，为了不影响她的心情，他总会在下一秒把笑脸送给她。临秀辗转反侧，想着这些心里很是复杂，彻夜难安，也知道梓芬过了很久才回到房间睡下，看来他们似乎很多

是不是再保持点距离，甚至不要接触，会缓解现在的局面呢？临秀想着便闭上了眼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