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中下）

法海是从停步到这个摊子前就感知到那青蛇妖的妖气了的，照理说他和妖的每次正面交锋都是这些精怪还没到自己方圆十里时，便以禅杖动，他便动来开头的。

那蛇妖再拐过一条街巷便会距他不足百步了，他甚至能听到她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高调的往这蹦跶过来。但看看手里握的禅杖除了沾了点灰之外仍旧是屹立不动，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多是出现的妖法力低微且修行尚浅未能危害人间。

暂且不说那白蛇一千多年的修行，那青蛇跟着那白蛇在骊山修行也是少说有个百八十年的道行了，这单单她们修炼成人到达这钱塘县的那一天就差点乌云压顶把这偌大的县给淹了，街边一和尚举着钵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小青今儿个不自诩起个大早，但也没觉得赶了个晚集，自己转过这角就刚好看着不远处的张大伯把肩上的担子放下来。

那担子上挑着的是两个大大的编制篓，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麻布显然是挡不住两个筐里面包的翠绿的粽子冒出来的势头。

而且那肉香混着这水乡特产的香米，她大老远的就闻到味道了，急忙往前跑了几步，结果就看旁边暗处的药馆门口的屋檐下不知从哪伸出个禅杖，把一旁药馆的幌子一掀，顺着里瞧竟从那屋檐下的暗处走出来一和尚。

这和尚长得极为清冷，明明处在这燥热的天气里，站在这充满市井气息的小巷子里，但却有种站在天界朝人间望的悲悯。出奇的有种不染尘埃，万事不入其眼的感觉。

明明他就站在那，她却觉得他离得好远，明明身处红尘却又有种红尘与我何干的隔离感，让他与这周遭都显得格格不入。

小青觉得这和她在话本里看到的和尚都不同，甚至与她见过的这时间的男子都不同。话本里的和尚都仿佛一个磨子刻出来的，让她看来就是那俗世的男子削了发，往那儿像模像样的一坐敲木鱼，看着就好生无趣。

这个和尚眉眼俊秀温润，身姿清瘦挺拔，一身素色的僧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颇有仙气，左手捻着一串念珠，青葱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粒木檀金莲的佛珠，都是清雅超凡。

让人不禁去想他要是续了墨黑发，那是怎样一个翩翩少年优雅公子，便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誉，偏是让人移不开眼了去。

小青晃了晃头，心道自己真是没出息，好看的皮囊而已，还是个秃子。

他们这蛇族自修炼成人便有了生来的好皮囊，自己的也不差，看其他的几个男性蛇妖也没看愣过神去，怎么今儿个对个和尚反而还懵了呢。怕是太久没在人间见着那些个她的同族兄弟了，小青这么自己安慰道。

她晃了晃头径直朝着张大伯和那和尚那边走去，结果就看到那和尚不知低头和张大伯说了些什么，随后往张大伯手里塞了一袋银子，之后大伯就将左筐里那为数不多又大又香的板栗肉粽往他的金钵里装。

小青这一看，那还得了，本来大伯每日包的肉粽就不多，这么一股脑的装下去，等她到跟前了哪儿还有什么她的份了，就只剩下闻味儿的份儿了，而且他一个和尚吃什么肉粽？！

随即快步走到那和尚旁边，张大伯看到一抹玄衣快步移到面前，抬头一看是小青那丫头，刚准备跟小青说点什么。

还没来得及，就听这边小青气鼓鼓的对着面前的法海师傅说道：

小青“你！”

法海听到旁边那青蛇妖颇为气急败坏的叫自己，偏过头淡淡道：

法海“这位施主可是在叫贫僧，请问施主有何事？”

小青右手一指他钵里泛着油光的大粽子

小青“你这和尚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破戒，你也不怕你们寺的住持罚你？”

说着还一挑眉道：“

小青何况，和尚不都是化缘的么？你这给张大伯一袋子银子算怎么回事？我看你这和尚怕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和尚吧。”

小青这边沾沾自喜，没想到啊，她这一趟出来还体会了一把行侠仗义的侠客的感觉，看面前这假和尚被她戳中了罪行哑口无言。

法海看着面前这蛇妖，颇有点刚进寺冲撞的小沙弥的意思，碍于有凡人在此，不挑破她身份已是仁慈，也就不想与之争辩。

随即扭头道了一声

法海“阿弥陀佛”

便想不予理睬。

小青这一看也是起的不轻，她这活生生的个人站在这，面前这和尚是明显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啊，虽说比上姐姐的姿色自己是差了那么点儿，但她这从修炼成型还就没人见了她这副皮囊不楞楞神发发呆的，况且她这入钱塘县这么些年，谁见了她不是夸她有灵性，这和尚倒好。

小青是真的被这和尚气住了，抢了他最爱的肉粽不说，不给理由还不理她，把她小青当什么了？猪儿虫么？

眼看着这和尚把肉粽都捞完了要轻飘飘的走开，于是她直接要用手去扯那和尚僧袍的长摆，打算跟他问个究竟。

谁成想这和尚轻轻一个侧身净是直接闪开了，张老伯看着这小青姑娘这有种要跟法海师傅打起来的架势便赶忙说

张老伯“小青姑娘，你误会法海禅师了。”

然后赶忙走上前说：

张老伯“法海禅师是看最近大旱，久不降雨，附近的吴江县不像咱们这有充足的蓄水，所以闹起了饥荒，这不法海禅师是想买些粽子去隔壁县布施的。又因这粽子不是法海禅师自己吃这才应是塞给我了这些银两，这银两还多出了好几番呢。“

小青听着张大伯的解释，心里懊恼自己刚才肯定蠢的要死，不就几个又香又糯的肉粽嘛，她也没有很想吃，脸上升起了温自己也恨不得找个蛇洞钻进去。

而且这么一想，才笑自己糊涂，这偌大的钱塘县好看的和尚可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法海一个么，自己刚刚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指责别人。

随即便想道个歉，哪成想一抬头那和尚净已经快走远了。小青是那种明辨是非的人，冤枉了就是冤枉了，不道了歉她心理不踏实，于是跟张大伯挥了挥手，赶忙追着那和尚的步伐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