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朴灿烈单手撑着头目不斜视的看着旁边面无表情写着卷子的张艺兴，他总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从上午第三节课开始的。
虽然说平时也没什么表情，可今天感觉他的周身多了一层寒气，朴灿烈时不时就想打个冷颤。
无论今天他扮了多少鬼脸讲了多少笑话，张艺兴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如果不是偶尔敷衍的两声证明自己在听，朴灿烈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得罪这个一向好脾气的哥哥了。
自习上完，两个人也像往常一样搭伴回家。
张艺兴并不知道朴灿烈家到底住在哪儿。这个异乡孩子跟自己混熟了之后便问了家住处，然后没头没脑的就说顺路，非要一起走。
他心里明白，甭说顺路了，朴灿烈压根儿连地名儿都没听明白。
路上朴灿烈还是叽里呱啦的讲东讲西，而这次张艺兴没有看着他笑，而是盯着路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张艺兴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来，也没有看他，冷不丁地说了句话，吓得朴灿烈脚步一顿。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儿事要办。”
“啊？”朴灿烈摸了摸后脑勺，“什么要紧的事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啊，我又不着急。”
“不，这是我的私事……你别问了，总之不要等我，快点回家。”张艺兴丢下这句话就慌忙的跑走了。
朴灿烈看着那个跑起来身体还一颤一颤的胖乎乎的背影，他还是第一次看张艺兴跑步。
“太不对劲了……”
张艺兴来到了上午和那帮混混约好的地点，是个小胡同，他看到那些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
今天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张艺兴在厕所遇到了那些人。他们原本躲在角落里抽烟，见他进来，便跟了过去。
张艺兴刚解开裤子，直觉得后背发凉，回头看了看那群咧着嘴不怀好意笑着的人，又转过身来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要惹麻烦了。
他们是学长，比他大了两届，是高三的学生。但是这帮人对成绩什么的并不看重，他们有自己的路，不是被家长安排好了，就是报了特殊的学校，再不就是真的打算混下去。这些人组成一帮，打算在高中生涯里发挥他们最后的效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刷存在感。
比如抽烟，喝酒，打架，和恃强凌弱。
张艺兴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目标会是自己。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存在感低这回事是过去时了。
朴灿烈的到来打破了他已经习惯的生活状态。就好像他周身闪烁着的光芒因为坐在他的身边也感染了他一样，他有种错觉，但凡有人在看朴灿烈，就像是有人在看他。
不是嘲笑，是崇拜。
张艺兴很多很多次都在偷偷羡慕朴灿烈，他想成为他那样。
没错，他要成为他那样。他想，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要以自己最好的模样站在他身边，而不再是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小胖子。
如果惹到的麻烦是和朴灿烈有关的话，也算是个好的开始，最起码有人开始注意他了。
在张艺兴解完手要出去的时候，学长们拦住了他的路。
“哎你们看看，”讲话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瘦子，看样子是他们的头儿。
“这不就是那个gay吗？”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做跟班的规则之一就是，你可以不会打仗，但是头儿在说话的时候，无论好不好笑都必须要笑。
“果然。”张艺兴心里想。
“咦～小胖子，你挺厉害呀，你和那个国外的叫……叫啥来着？”
“朴灿烈！”旁边一个比他们头儿个子还矮的人像是抢答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把答案传达给老大，然后立了大功一样歪着头盯着张艺兴。
“啊对，就是他。”那个老大嘴里叼着烟，摇头晃脑地走近他，然后又夹在了食指，把烟雾吐在了张艺兴脸上。
张艺兴手慢慢握紧，眼睛里憋出了泪，愣是忍住不让自己咳嗽。
对面那张丑恶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那人突然恶狠狠的擒住他的下巴。
“你挺恶心啊，长成这样还他妈是同性恋？”倏地放开手，又蹭了蹭旁边跟班的衣服。
“我多碰你一下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又痉挛似的全身抖了抖，仿佛真能抖出什么似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笑声在张艺兴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
握紧的手还在用力，被挤压的地方已经泛白。
这个胖子真是跟他们想的一样又怂又没趣。眼看着快要上课了，这群人显然余兴未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张艺兴偷偷松了口气，手也开始放松。他以为这就忍过去了，但是没想到那个老大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把食指夹的烟放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然后把烟蒂准确无误的扔到了张艺兴干净的白鞋上。其他的人随后也纷纷效仿。
烟头大部分都碰到了鞋，原本无垢的鞋面上像画了画似的被烟灰玷污的乱七八糟。还有几个烟头碰到了校服裤子，烧成了一个洞。
混混们对这个即兴发挥的作品还算满意，双手插到兜里便要往出走，一边还讨论哪个学校的妞儿长得还算正点。
但是这回换他们被拦住了。
这群人有些奇怪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胖子。只见他慢慢对上打头儿那个学长的眼睛，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凌厉。
“想打架吗？”
那个老大一愣。
“你说什么？”
他们眼里那个怂包胖子脸上竟挂着有些诡异甚至扭曲的笑。
“我说，打架吗？见血的那种。”
在那些烟头纷纷落到鞋上，慢慢显露出灰烬的时候，张艺兴突然觉得有一股电流从后背直窜大脑，浑身僵住，脑子里全是妈妈帮他刷鞋时候的画面。
“兴儿啊，妈妈把你这两双白鞋刷完晾上，等干了就可以换着穿了，你脚上那双黑色的就别穿了，马上到夏天了，吸热。”
“兴儿啊，白鞋不耐脏，你在学校的时候穿着注意点儿啊，穿两天再换另一双，妈妈再给你刷。”妈妈用手腕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笑着对自己说。
他已经习惯了被嘲笑，对他的语言攻击他都可以忍受。但是他有底线，他的底线是家人，是妈妈。
所以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即使心里是有点害怕，但他走向那群人的时候，脚步丝毫都没有犹豫的意思。
“呦，小胖子还挺守信用。”头儿吐掉了嘴里含着的牙签，直起靠在墙壁的身子，冲着站在他们对面的张艺兴说。
“冲这点，我敬你是条汉子。”
他摆了摆手，让张艺兴走过来。
张艺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这是他第一次打架，除了愤怒和害怕，还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感，虽然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起。
张艺兴真的走了过去，在瘦子老大面前站定。
老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记重拳招呼过来，顿时感觉眼前发黑。他竟然敢先动手，这是自己没料想到的。
张艺兴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和紧张而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这一拳是因为你弄脏我鞋……”
“我去你妈的！”张艺兴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上。
“灿烈欧巴！灿烈欧巴！”
正在一家帽子店外面徘徊的朴灿烈循着呼声望去，看见两个女生急匆匆的向自己跑来。
朴灿烈摇了摇头：都追到大街上来了，唉，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两个女生气儿还没喘匀，就争着抢着要跟朴灿烈说什么。本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一吵闹更是啥都说不明白。
“好了好了，不要吵，一个一个说。”朴灿烈双手做了两下向下压的手势，示意她们不要着急。
“不过表白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用的，你们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不是的灿烈欧巴！是小胖……是张艺兴！”女生知道朴灿烈一向不喜欢别人喊张艺兴小胖子，于是赶紧改口。
朴灿烈瞬间紧张起来，他抓着那个女生的肩膀慌忙问。
“艺兴怎么了？”
“我们……我们看到他好像被高年级的学长们围起来了，好像……要打他的样子！”
“在哪儿？？”
当朴灿烈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对倒在地上的张艺兴拳打脚踢，因为只有一个人来单挑他们，所以手里都没带家伙。
朴灿烈见此情景，在路边顺手捡了一根窗框似的铝合金棒就冲了过去，对着那群人就是一顿乱抡。
“我*！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子！”瘦子老大和几个跟班被打到，纷纷停手，吃痛的捂着脑袋，目光转到那个不要命的身上。
朴灿烈看着趴在地上挣扎着的张艺兴，额头上还在止不住的往外渗血。
张艺兴也费力的抬起头看着朴灿烈，手使劲摆了摆。
“走……快走……”
“我还当是谁呢。喂，死胖子！你情人来帮你报仇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成不变的哄笑。
朴灿烈觉得他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他盯着刚刚说话的人，拿着武器的手抬起来指向他。
“他不叫死胖子，他叫张艺兴，他是我兄弟。”
“艹，又一个不怕死的，给我上！”
朴灿烈也丝毫没有打架的经验，更何况是面对这么多人。好在手里还有个家伙，能稍微撑一阵。
刚开始那些人还忌惮他手里的棒子，不敢怎么轻举妄动。但是当其中一个人趁其不备把棒子抢过来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些人朝着朴灿烈冲过去，那个抢到棒子的人也拿着刚得来的武器朝他打去。
朴灿烈及时反应过来，用手臂挡在前面。那铁棒重重的落了下来，锋利的一边把细嫩的皮肤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朴灿烈闷声捂着伤口，眼看着棒子又一次朝自己挥舞过来，胡同口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服的人，其中一个迅速跑到朴灿烈身边，把他拉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其他人直接冲向那群混混，接着就是一阵各种嚎叫。
混混们很快被制服了，毕竟专业和非专业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一个个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呻吟。那黑衣人向朴灿烈鞠了个90度的躬。
“对不起少爷，我来晚了，我现在马上带您去医院！”
朴灿烈把他推到一边，抱着那条流血的手臂径直跑到还在地上的张艺兴身边，用力把他身子翻过来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神色十分平静。朴灿烈颤抖着手抚上张艺兴满是血迹的脸。
“艺兴哥！艺兴哥你怎么样？来人！把人送到医院去！艺兴哥，你跟我说说话，你别吓我啊艺兴哥！”
张艺兴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朴灿烈那张焦急的脸。本来也是逗逗他才装的不醒人事，见了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笑了出来。缓缓地抬起手，啪的打了一下朴灿烈的头。朴灿烈差点哭了出来。
“笨蛋啊，我又没死，你鬼哭狼嚎什么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露出了两对小酒窝。
那时张艺兴才知道朴灿烈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也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也许朴灿烈还不知道，另有一种异样的情感在张艺兴心里种下，慢慢生根，悄悄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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