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铁

江沉“嚯”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下意识的开始查看自己的胸口，然而，空无一物。

　　黑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大雨砸在房顶、地面的声音。

　　没有死人，没有死神，没有青铜刀，他没有死。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打开了灯，拿起手机，发现时间显示为凌晨两点，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做那种怪梦？

　　解开锁屏，发现有七、八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猴哥。

　　他穿上拖鞋，走到窗边，看着雨里路灯照射下幽灵般的长椅讲电话回拨。

　　“江沉，你小子死哪去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是不是要造反啊！”

　　不出所料，电话那头的男人刚接起电话就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猴哥你听我说……”

　　“行了你小子，今天没你什么事了，下个星期三记得准时到，不然你就可以滚蛋了！”

　　猴哥狠狠的打断了他说完后十分干脆的挂了电话。听到手机里那一段忙音，他一把将手机丢到床上，有些懊恼的搓了搓自己的黄发。

　　“怪事，怎么会睡过头？”就在他自语时，似乎看到一道黑影从路灯下一闪而过。

　　第二天一早，江沉被自己的第三个闹钟吵醒，行尸走肉般的穿上衣服刷完牙，提起书包便踩着自行车直奔十五中。所有动作都进行得有条不紊，行云流水。

　　不良少年的确还是个学生，就读于海冬市重点高中十五中，高一。

　　江沉是个偏才，主要偏在文理。理综有多强，文综就有多弱。要不是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待在理综第一不走，就他这不良少年的形象早就要被十五中扫地出门。

　　十五中的门口摆满各种小吃、早餐摊，如往常一般热闹。

　　江沉蹬着自行车掠过时买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

　　当他把早餐塞进书包，然后在全班的读书声中进入教室时，抬头看了一下教室电脑屏幕上的钟：6：45。

　　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就跟他昨晚睡觉前计算的一样——又一次准时踩点。

　　分针在他到达自己座位时指向了6：46。

　　他长出了一口气，将早餐拿出来，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江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嚣张啊？”

　　同桌一脸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大声的朗读起她的英语单词。

　　江沉只顿了一下，便又吃得津津有味。同桌宁潇，班长兼英语科代表，平时就爱对如江沉这般行为的同学批评一阵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换取一天的好心情。可她的同桌是个顽固分子，就像现在一样，他可以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然后我行我素。

　　其实江沉对宁潇也没有多讨厌只是太烦了而已。就比如她总是要用几乎下一刻就会破音一般的声调进行阅读，这让江沉像豆浆里掉了老鼠屎般烦躁，所以他只好把头转向窗外，集中注意力的啃着那两根油条，时不时吸一口豆浆，好像成心要破坏班长大人的口语练习。

　　就在他吃下最后一口油条时，却差点噎死，因为他忘记了喝水，他之所以忘记了喝水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从他们窗边经过的黑发少年。

　　似曾相识，对，潜意识告诉他，他见过他。

　　他艰难的咽下最后的早餐，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宁潇。

　　“喂，那是谁？”

　　宁潇对于他的打断略有不满，但随即望向窗外，只一眼，厚重镜片下的双眼竟从原本的混凝土化成了一江春水，就连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八个度。

　　“戴安，高二学长，全校迷妹最多的就是他了。”

　　也包括你。江沉暗道。

　　“高二的来高一楼做什么？”江沉嘟哝。

　　“应该是学生会交叉检查。”

　　宁潇见戴安走远，不免失落。

　　下午放学，江沉竟然又见到了他。

　　384路地铁到达月台，原本应该踩着自行车滚回家的江沉见他上了地铁做了一个决定。他把自行车丢到一边，然后跟着紧密的人流挤进了地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他总觉得人群中有些怪异的目光在盯着他，让他头皮发麻。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在自顾自的摆弄自己的手机，对他置若罔闻。

　　期间，他忍不住瞟了戴安几眼。他只是坐着，出神的望着窗边。如果他可以坐着，估计很快就会融入身边的“低头大军”。

　　渐渐的，他察觉到了这好吧384路地铁的不对劲。很安静，好吧，其实地铁安静也没什么奇怪的应该说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他能看见旁边的人的嘴在翕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地铁行驶时与轨道摩擦的声响，什么都没有，仿佛置身真空，万籁俱寂。

　　还有，地铁明明一直都在运行，没有过停顿，但车上的人持续减少。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颈后汗毛倒竖，他几乎怀疑这趟地铁开向的，是地狱。

　　最后，整个地铁车厢里竟只剩下了他和戴安，就连司机都不知所踪。他有些心慌的坐到戴安旁边。

　　天色渐暗，无人驾驶的地铁停在了终点站。车门开启，戴安步伐平稳的的走下车厢，而江沉几乎是冲了下去，在地面上还差点摔倒。

　　他喘了几口气，真是见鬼！难道是学校里疯传的勾魂地铁？！真是什么鬼都让自己撞上了！

　　他抬眼一看，戴安已经不在旁边，立刻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走向地铁站尽头的戴安。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眼前那个与他身穿相同的校服的身影转过一个拐角后竟消失无影！

　　江沉站在那拐角，冷汗直冒，难道真是见鬼了？如果他可以活过今晚，明天他一定要告诉他的班长同桌，她喜欢的戴安学长其实是个鬼魂！

　　他想得心惊肉跳，决定赶快找到逃出这地狱的出路。于是他回过身去，结果一瞬间的惊吓，让他猛地后退，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跟踪我？”一阵清冷的男音从眼前那个斜挎着黑色双肩包，黑发黑瞳的少年的嘴里传了出来。

　　江沉用一种看不知名的妖物的眼神望着他，答非所问。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少年笑了笑，声音依旧清冷。

　　他在嘲笑我！他在心中怒吼。

　　戴安转过身，直直朝车站外走去，一边用平淡的口吻对他说：“我家就在这附近，如果你想来我家参观，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你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我会报警。”

　　说完，他的脚步加快，江沉追了出去，立刻反驳，“拜托，谁跟踪你啊……我，我来买东西不行啊？”

　　虽说是反驳，但是明显底气不足，目光闪烁，声音也低了下去。

　　走到车站门口时，戴安突然停了下来，用他那双幽黑的眼睛斜视了他一眼，“这里接近郊区，你能买什么？”

　　“呃……”江沉顿时哑口无言，然后转移话题，“你就没发现我们刚刚坐的地铁有古怪吗？”

　　戴安似乎不打算跟他计较，想了想后，“哪里？”

　　“地铁里的人都凭空消失了，司机也是。”江沉回想起地铁上的诡异画面后说。

　　“司机？”戴安皱了皱眉，“不就在那里吗？”他用手指向暂停在轨道上的地铁。

　　江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那身穿司机蓝色制服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香烟，一阵烟圈从他嘴里缓缓吐出。

　　“我、我去……”江沉震惊。

　　大概过了十几秒，他没有得到然后回应，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我去，要不要跑那么快啊？他想。

　　接着，他又坐进了地铁。他得回去找他的自行车。

　　不知道这一趟还会不会有怪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