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

*

“你没发现你跟别人不同吗？”廷皓被她惊愕的表情，给逗笑出声。“你的用餐礼仪，明显受过后天培养。婷宜也是被人教了好久，才勉强习惯的。”

“那是谁教我的？”之惜一脸茫然。

“你问我呀？我哪知道？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呗。”廷皓随口一说。

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普通工薪阶层的父母，会刻意用一套世家小姐的进餐礼仪，去约束自己的女儿吗？

……

「惜惜怎么会用筷子了？谁教的啊？」顾父惊喜地看到，3岁的小之惜一本正经地执筷，不由得笑弯了眼。

……

「班里的其他小孩，这个年纪，吃东西都会糊脸上，弄脏领口。顾先生，你们家的孩子，从来没有过，吃饭也没有声音，礼仪真的很棒。我想，你们一定教得很好。」

幼儿园老师拉着顾之惜，走向顾父。

顾父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我还没教她用勺子呢，最近太忙，没时间。」

「那……就是她妈妈教的？」

「她妈妈去世1年了，亲人早不在了，我父母也走得早，所以孩子是我一个人养。」顾父老实地说道。

说来说去，都不知道是谁教的。

……

「吃饭吧，惜惜。」顾父将面端到之惜面前，自己唏哩呼噜，大口大口，吃的脸上全是。

一抬头，发现年幼的之惜，举着筷子一根根吃得慢条斯理，右手执筷左手执勺，没有任何声音。

「惜惜的吃相可真好看，比你妈妈都好看，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顾父赞叹地说。

「啊？」小之惜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

李婶不止一次对着她女儿赵芸岚训斥。「看看之惜，再看看你，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吃相。」

「那是她妈妈培养的好，你要从小也那样培养我，我肯定做的比她好。」女孩翻着白眼，不逞多让地反驳。

听得之惜莫名其妙，吃相为什么要培养？进食不是人的本能吗？再说她妈妈已经去世很久了啊。

……

“不对！我想起来了，根本没人教我用筷子和勺子。拿筷子需要教吗？”之惜脸色猛地一变，盯着自己的右手。“拿筷子需要教吗？”

“之惜。”看到之惜情况不对，若白冷冷地瞪了一眼廷皓，示意他闭嘴。

“对哦，拿筷子需要教的。外国人不会用筷子，是因为没人教。咦？没人教我啊，我是怎么会的呢？”

之惜越想越不安，她想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就像困住她的，重重叠叠的迷雾。

她一直习以为常的事，突然间变得如此奇怪。她一直忽略的细节，突然间又变得如此陌生。

“没关系，之惜，这不重要。”初原打起圆场，朝她温柔地笑。

“不，这很重要。怪不得，怪不得我吃东西的时候，爸爸会那样看着我。他不止一次问，是谁教我的。可我也不知道，那时我还小，听不懂他在问什么，我不知道这些需要教的。那是谁教的？”之惜痛苦地抱着头。

“你没事吧？吃个饭还能吃出问题，你别吓我啊。都怪我嘴贱行了吧？”廷皓也惊住了，心慌意乱地凑近她身边。

“还有吹叶，吹叶也需要教吗？不是叶子放到唇边，注意气流流动，就能出声了吗？吹叶需要教吗？如果需要，那又是谁教我的？”

之惜抱住头，越想越觉得，大脑快炸开。她的冷汗越冒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

“好好好，不需要教，什么都不需要教。”廷皓急了，怕她这样下去会昏厥，急得掏出电话想打120，结果手发抖，怎么都按不住键。

“冷静点，廷皓，我帮你。”初原抽出手机，按下120，正听到等待音响起。

“哗啦————”

一杯冷水，从之惜头上浇灌而下。

滴滴答答的水珠，淋湿了她的碎发，流过她苍白的面颊，顺着纤细的脖颈，流过精致的锁骨，打湿了她的领口。

之惜被冷得一个战栗，狼狈地抬眼看他。

若白将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神情无比严肃，声音如同凝结的寒冰。“顾之惜，我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听到没有？不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