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高悬。
是难得的清朗夜空。
窗扇半启。
锦衾罗帐剪灯芯，无酒，却微醺。
“还疼吗？”
他将我往他怀里搂了搂。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疼了，就是有点儿冷。”
然后特别自觉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不料他一把将我搂到面对他的方向，收紧双臂，樱色的嘴唇贴上了我的额头——
“……对不起。”
我一怔，随即想抬头与他说话，却被他紧紧按在怀里。
“明明承诺过要忍耐的……”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却还是对你做出这样的事……”
他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浑身乏力，但还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努力想要挣脱。
一开始，他死死地抱着，力道很大，我费劲全力，却还是一点缝隙都没能掰开……
就在我力气耗尽，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骤然松了力道，原本搂住我的双臂突然垂落下去。
我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借力慢慢撑起身体，手也随之上移到了上臂，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目光落入他黯淡的眸子里。
双瞳异色的眸子里。
“你的确对不起我。”
我肃了神色。
他的眼角耷拉下来。
“但不是因为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
我努力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而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他猛然抬眼看向我。
“而且……”
我慢慢凑近他的脸，声音也随之变轻。
“之前我们……我实在是觉得有些疼……”
他眸中浮起强烈的不可置信——
“阿清……”
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脑勺，微微用力下压。
他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乖顺地就着我的力道低下头——
“我喜欢你。”
微温的唇瓣轻轻落在他左边眉眼之间。
“无论你是鬼切……”
又移开，温柔地覆上他右边眉眼。
“还是白槿……”
最后额头靠贴上他的额头。
“我都喜欢你。”
那双异色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相同的情绪——
自瞳孔中心，漾开温柔至极的涟漪，目光相接的瞬间，引燃明亮炽烈的火焰。
这么烫人的目光，会忍不住避开的吧……
如果是以前的我。
我直直迎上他的视线，弯唇一笑。
互相吸引，慢慢靠近，双唇相触，水到渠成……
纠缠着，渴求着，交织着，难舍难分……
身体渐渐发热，也渐渐脱力，软作一团湿淋淋的云朵……
快要……窒息了……
可是却……
根本无法停止……
想要。
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
眼前渐渐发黑……
那双手扶着我发软的腰肢，温热的唇慢慢退后，最后以一个轻舔，强行封印住了所有亟待发泄喷薄的欲望。
“以后……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分开的唇瓣间，暧昧的银色弧线……
“等你身体调养好之后……”
藕断丝连。
“我们再生小刀人儿吧。”
我闭上眼，整个人软绵绵地窝进了他怀里。
如果……
白槿是萤山时的他，而鬼切是京都源府的他……
抬手，环住他的腰。
那么……
在萤山夜色中如碎晶织就、如繁星网罗而成的荧绿幽光中，描摹一树枫叶的暗影轮廓……
我慢慢收紧手臂。
一定……
一定很美吧……
眼角似乎滑落了什么……
可是啊……
夏季的萤火，真的能等到深秋点燃的那树烈焰吗？
轻轻转过脸，埋进他怀里。
现在的话……
只能徒然期望了吧……
*
寂光院某处。
红白巫女服的女子轻轻睁开眼。
书案前的咒术古籍又被风吹过一页。
她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这世间诸事，向来难双全。”
微垂眼。
“唯愿你——”
她抬手轻轻挥动衣袖，仿若流云追月。
“此生无悔。”
金红色的光点从她指间泄落——
“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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