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灯长魂（4）

云阳君不知道的，和现在这个云淡风轻的白子画完全不同，昨夜他的模样只能用狼狈两个字形容。

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做好了放手的决定，但看到她步履蹒跚地离开，到底是不放心。隐了身形跟在她的身后，白子画告诉自己，此刻天色已完，一个女孩子独自在陌生的地方行走是不安全的，等她回到住处，自己就离她远远地。

他看着她魂不守舍地游荡在人来人往的街市，穿过错综宽敞的道路，翻越陡峭的悬崖，一头扎进漆黑冰冷的海水，化身成美丽的人鱼潜入了水里。

白子画落在海边的一块悬崖边上，迎风伫立。悬崖下是广袤无垠的大海，一轮明月自海上冉冉升起，银色的月光轻洒在墨蓝色的水面上。

他挥袖幻化出一面光镜观微海水里的女孩儿，但墨色的大海中哪里都寻不到她的身影。白子画顿时慌了神，施放出澎湃的仙力，在方圆百里的大海中搜索着。

一阵海风吹过，耳畔传来抽抽噎噎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里分外清晰。白子画微微低头，看着脚下层层叠叠的礁石，月光已经把它们浸染成了银白，一点点零星的白光正好照在一块大礁石的背光处，小小的人鱼姑娘正趴在冰冷的石头上哭得呜呜咽咽，瘦弱的肩膀轻轻地打着颤，无情的海水一遍遍地冲刷着暗黑的礁石也怕打着娇小的身躯。

白子画的心一抽一抽地痛，突然间他好恨自己，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给她伤害。自己怎么可以忍心的苛责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小骨和芊芊遇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个孩子，她不懂得爱和孺慕之情的区别，做师父的就该好好的教导她而不是沉溺于她给予的温暖之中，到最后害了小骨的性命伤了芊芊心。

他看向浸泡在海水中的女孩子，想着她的身子骨一向不好便再也忍不住了，正要飞到她的身边将她带回，就见女孩子已然自水中一跃而起，半空中变化了身形蒸干了衣衫，召唤一朵云彩踏上去，快速地往城里飞去。

白子画紧随其后，见她在无人处落下云头，整理好衣衫，一路问到了国主府。他站在离国主府不远的地方，在掌心里幻化出光球观微起来。

她随着侍卫走入大门，接着又踏进一间书房，扑向了那个被称作‘君上’的男子。男子疼惜地搂着她苗条的腰肢，用手轻拍着她的后面，在她的耳边絮絮软语，然后将女孩子带往里间。

“啪！”的一声巨响，白子画气得捏碎了光球，他再看下去下去了，右手抓住左臂，俊美的脸上痛得有了几分狰狞，半分犹豫的化作一阵风飞向高空。待到察觉是，他已经站在了刚刚的悬崖边。狂舞着衣袖催动法力，将悬崖上的几株野树灌木大石统统拍成了碎末，扫进了大海中。

终于，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明月之下，大海之滨。

长留上仙白子画，风霜一剑，孤清一世，慈悲众生，睥睨六界，一呼百诺，怎能软弱无能？刚刚决定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却因一时心软地偷偷跟踪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进而妄想乘人之危重修旧好。事实证明，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可悲，简直是自取其辱！

三千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也许是时候重新参透这句话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