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艰难（2）

芊芊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外面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澜风姨姨的声音并未压低，想来，她们那番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她从小就知道娘亲不易。虽然在这深宫里外祖父、外祖母都疼着自己、舅舅姨姨也宠着自己，哥哥姐姐们让着自己，宫人们敬着自己，但私底下嫉妒着、仇恨着、怨怪着她们母女俩的也不在少数。

她曾听舅母宫里的一个侍女背地里骂她们，说她母女俩是寄人篱下的扫把星。那个时候虽然还小，但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娘亲，就偷偷的说给她的乳娘，后来，外祖母知道了这事，把那个侍女当场杖杀了。不过，自那以后，舅母就对她客客气气地，再不复以往亲近。

她听服侍娘亲的姑姑说，那侍女是舅母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侍婢，而舅母也给外祖母叫去训斥了一顿。原本这宫里的事务都交由舅母掌管的，为了怕她们母女再受委屈，外祖母又接手过来，只让舅母协助处理些琐碎的宫务。

想来，她这次回来叫那些子嫉恨她的人有了说嘴的，所以嬷嬷才有刚刚之语。都是她拖累了娘亲！

回想那一晚之后，她不肯再去服侍他梳洗为他束发，一度惹得白子画心中很是不快。他以为也许是自己这几日太忙冷落了她，便每每早早起身，做了她爱吃的点心和那桃花羹，耐心地等她醒后一起吃饭，总让她找借口回避了，却不想有一日等到的，是外祖父来到绝情殿要接她回家。

他苍白着脸问她：“这些时日，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吗？”

她颤抖着唇，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想说。

他紧攥着她的手，不顾二尊和外祖父在场，求她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芊芊，就算是骗我的，我也认了。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哪怕你一直骗下去，我都是愿意的。”

那样一个圣洁完美的男子，那样一个高不可攀的神祗，抛却自尊抛却所有地低声下气求她，她的心碎了一地。眼睛涨得通红，喉咙哽咽着，说不出半个字。

正在她犹豫之时，厅堂一角有片粉色一晃而过。

想到那晚，他和那女子颠鸾倒凤被翻红浪，柔软的心一下子刚硬起来。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如今她有何立场站在这绝情殿，用什么身份待在这绝情殿？

她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打进了地狱。

“上仙的小徒儿只有一人，但不是我。”

白子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左臂痛得比当着她的面亲手剐去那疤痕时还要痛苦几百倍，他却是什么都没办法说。

她决然无情地离开了长留，离开了绝情殿，离开了长留上仙白子画。

此刻想起来，白子画面容上深深地绝望，眼睛里的了无生机，都让她生生打个寒颤。梦里，他剖腹剜心的模样叫她心痛如绞，坐卧不宁。

明天，明天去求求澜风姨姨吧。让她请姨夫帮忙打听打听长留上仙的景况，只要他好，她就能放得下心来。

不过，有那个他深爱的女子相伴，想来是应该很好很好的。不过是一个梦，当不得真。

芊芊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想娘亲，一会儿再想想白子画，直到卯时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就被伺候的宫人唤起来。蓝雨澜风陪着她一起去了谜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