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劫

取九天玄水，凝结以为圆镜镜面，取碧纹紫竹千年竹心，碧纹紫底，质似玉似金，既软又韧，绕圆镜一圈，竹木遇水，糅于一处，以地脉暗火，冷炼之法练就。

竹底竹边，玄水之境，血脉中一直封印无法动用的一点悄然松开，神石之后，皆有卜算只能，可于历史长河中追溯往昔，跳跃未来，被封住的能力，因手臂之语让明镜动了念头，松了封印，虽尚无预知之能，追溯往昔的能力却有了。

她在玄水之境中滴入一滴血，心念一动，画面便显现了父母初遇，神石之后的颜离，本与世隔绝在山中修行，忽而有感，今生死劫已至，若不应劫难以静心修行，于是循着指引，往浮山刺杀她的死劫，明锐东。

清净殿单手托书卷，斜靠窗边读经的长衫公子，轻轻抬眸，遇到的是一对精炼分水刺，玄光暗收，无声无息，错身躲开，长衫飞扬，手中书卷不放，单手无兵，步伐飘逸，轻而易举的就夺了其中一把分水刺。

“姑娘？”

黄杉姑娘落荒而逃，不止修为不及而无法刺杀，而是那轻轻的抬眸，那一声姑娘已然就这样入了心，迷了神，再之后的交手逐渐变为交谈，再然后，颜离耗费无穷心血推衍，才终于在茫茫死路中寻了一条生路，给出生的孩子封印神石气息，淹没预知之能。

明知你为死劫，却敌不过一面一语，敌不过日日夜夜的相处交流。

一直小心翼翼的过了几千年，有女有夫，似乎神石之后的宿命一直未显，死劫也隐而不发，或许这一切都可以平安度过吧，直到明楼尚未出世，重伤垂死的伍豪仙人找到了颜离。

“东洲之危你可预知？”

“神石之后的宿命，我早有预知，我可以牺牲自己，但是我想为孩子寻一条生路，请先生另做一局。”

“你封印了神石之能，她无法承载我的传承，但是你还有一个血脉后代，尚未结成灵胎，只是一抹灵识，从现在开始传承，以星力浇筑成长，必定可以完美契合。”

“先生，你连一抹灵识也不放过？”

“东洲是我的责任，也是神石的责任，他是我传道之后与神石之后的结合，是东洲气机命运交联的节点。你的女儿你已封印起承载命运的气机，那么他就是唯一的选择，你为何不问一问他，或许他也愿意？”

画面里，那一抹才生成的灵识，连一个人形都不曾有，只是一团混沌的意识，晃动着轻轻点了三下，便是点头同意了。

“灵识何来意愿？”

“我的徒儿自然与众不同，天资不凡，才有意识便有灵觉，你身为生母，没有发觉他便是应劫之人。”

“原来如此。”原来劫在这。

……

之后的事，她已知道，以往不懂母亲为何这样奇怪，为何为了明楼出生要搭上自己，明明不需要太高的天赋，他们也不会差，明明像她这样，也可以傲立东洲，不输任何人，为什么还要这么极端。

她曾经怨过，为了一个天才，值得抛弃她和父亲吗？她也曾经抗争过，她的弟弟为什么要成为那个众人期盼的样子，她要保他一个正常的成长，然而，始终难敌命运牵引。

画面再往下，伍豪以神魂灵力渡入明楼的灵识中，自身躯体分解四散，散于东洲四方，母亲布阵，牵引周天星力，耗费自身血脉精气。

然后便是无日无夜的推衍推算，要给明楼算一条生路，然而不管怎么算，不管怎么推，都只有死局，直到明楼出生，母亲消散，消散时屈指一算，却在死气中觅得了一丝生机，复而又归于混沌，不死不生。

母亲带着一抹笑缓缓散在天地之间，终于有了生机，哪怕只有一丝，也不是必死了，或许是一线希望，无前世无来生的神石之后，她的延续只有一儿一女，尽管儿子她甚至只有一眼的缘分，但她依然期盼着，他能逃脱命运，能有机会活下去，任何形式都可以。

千魔窟中的故事也随着仙人手臂的生机消散而结束，一卷绘满千魔窟地域所有空间叠层节点的灵卷飘于明楼面前。

“师父。”明楼撩开衣袍，下跪，三拜：“是我自愿应的，我不会怪任何人，只怪世事如此，但愿以后无人再需做此艰难抉择。”

取了灵卷，转身面对了两个瞪圆了眼睛的人：“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你……”梁仲春习惯性的瘸腿走了两步，又想起自己现在是南田了，强行站直：“你明知会死，你答应什么，你才四十多岁，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才筑基没多久，你还有几千几万年可活，不要想不开，其实魔域也没什么不好。”

“梁仲春，现在由不得你觉得好不好了，你只有一条路能走。”明楼从他身边走过，毫不停留。

王天风跟在后面，幽幽地传过去一句话：“你想过你姐姐吗？”

明楼的脚步停下，他回头：“想过。”

“结论呢。”

“没有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