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从那以后，我每一天都在想：小白如今已经化成人形，日后的日子，定要好好教她做人，做一个心中有情有血有肉的人。

为了和她在一起，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违逆师父，因此师父对她意见极大，对她处处不满意。有一次，因为意外，她受伤了，我照顾她很久，为了感谢我，她送了我一个礼物，是一枝桃花，这是在九奚山上没有的，因为她没有见过，而我也没有见过，她选择将这枝桃花送给我，与我一同分享这一抹桃红。

后来我血祭锁妖塔，临死之前，我第一次向她表明我的心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的名字叫白夭夭。”

我没有告诉她后面还有一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那个时候，我真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来娶她。或许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为什么对于我的死那么难过，又为什么我会在临死之前才替她取名字，可是这这疑问并没有改变她想方设法要复活我的心，为了救我，她和凌楚偷了聚魂灯为我聚魂，用心头血喂养着我的魂魄，这样的孤独的日子，她过了一千年，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后，我成了药师宫的宫上许宣，而她是等待了紫宣一千年的白夭夭。

再遇之后，我忘记了她，而她等了我一千年，在知道许宣就是紫宣以后，她竭尽全力的为我着想，为了做一个名义上真正的人然后嫁给我，她让她师父废了她的一身修为，她师傅怕她后悔，给她留了一把桃木剑。

后来，我们成亲当日，她伤了我，我危在旦夕，她为了救我，将桃木剑刺进我的心口，拿回了一身修为。

那个时候，我很伤心，甚至有些绝望。

后来，她拼死拿回仙草救回了我，醒来我却忘记了与她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忘记了她是我刚刚新婚的娘子。

那时我不知道她因为偷了仙草，正在受天雷之刑，而师父为了碎灯封神从我手里拿到了聚魂灯，在师父打碎聚魂灯之前，我灭了灯芯，因此，我想起了千年前的一切还有在人间与她相处的那些时日。

那时，我的心情很复杂，​我选择顺其自然，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之后，她为了就我和凌楚，水漫金山，结果却害得临安城中的百姓妻离子散。

这个祸本应我们一起承担，可是九重天上的人却将所有的罪责都算在她一人头上。于是，她为了我，为了整个妖族，自愿进雷峰塔。

那日，她甩给我一份休书，想要斩断我们之间的所有情缘，我告诉她，“我许宣与三界之中既然娶了白夭夭，此生无论生死，我绝不相负。如果你执意 要进入雷峰塔 ，那好，他日，桃花林开、 西湖水干 、雷峰塔倒 ，我都会守在雷峰塔 等着你出塔， 西湖之约 ，订下了生死 ，我不负你， 你也绝不能负我。”

十八年，我用了十八年将小宝培养成药师宫的新宫上；我用了十八年将娘子体内的魔魇尽除，用仙根修复了她的灵珠；我用了十八年布下了这场生死棋局，让所有人入局，只等最后那颗死棋落在棋盘上。

最后一次的时候，凌楚问我，值得吗？那时我已经很虚弱了，我告诉他，值得。因为我更希望娘子好好的活着，即使没有我，也要好好的活着。

凌楚见我执意如此，就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将他自己的仙根给了我。当我感觉到漓纭来了的时候，我知道，死棋出现了，但是要想救活整个棋局，自然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后，我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碧海苍灵了。我知道，这一步死棋下对了，漓纭会救我，她一定会救我。没有人想到，那次灭了灯芯，让我不仅仅想起了千年前的事，也想起了在四海八荒经历的那近十万年的时光。

我记得很清楚，漓纭说过，只要我有一丝残魂还留在这世间，她就可以为我重塑元神，所以，我选择了这看起来几乎不可能活下来的死法，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是来自碧海苍灵的人。

为了能够让娘子得到父亲的认可，我选择相信漓纭，她那么强大，几乎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实证明，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力气，这十八年我没有白费力气来布下这一局。

桃花林开，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断桥之约。我没有负你，而你也没有负我，今生的约定，没有来生，自然也不会辜负。

紫宣将这千年的经历一一划过，如风过留痕一般，这一千年在他心底烙上了深深的印记，即使生生世世都会记得，更何况，他们这一生已经很长了。

西湖面上莲花朵朵，断桥之上，一人紫衣白发，一人白纱丝裙，看着这一湖莲花繁盛，细雨绵绵，一把红伞撑起了他们俩的整个世界，远处的雷峰塔散出点点金光，桃花林里飞花四散，向着西湖飘去。

也许，在此盛景之下，这才是属于他们俩之间真正的断桥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