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七年乱蝉终出鞘

　　在人间，魂体不会流血，不会受伤，但这也不代表他们不会疼。

　　莫清浅后背被劈中，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半天没缓过劲来，跟块老磨石似的扣在段云胤身上，死沉死沉的。

　　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儿来……等等，现在是在人间 ，莫清浅只是一只没有实体的鬼魂，而段云胤则是正逢飞升的修者……为什么莫清浅能压在段云胤身上，而段云胤也能感受到莫清浅的重量……

　　稍加思索后，一切的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段云胤和莫清浅几乎是同时醒悟，并且同时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对方。

　　所有势如疾风的语言词句，都在这场漫长的对视下显得苍白无力。

　　“还不赶紧起来！”段云胤咬紧牙关，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这几个音节 。

　　莫清浅一骨碌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段云胤面前，双手分别置于两腿之上，低着头，乖得像个犯了错正等待大人责罚的孩子。

　　莫清浅起来后，段云胤也立马爬起来坐好，拍拍身上的泥点子：“你毁了我的家族，又救了我一命……我和你，算是扯平了。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说完拂拂袖，起身要走。

　　莫清浅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桥啊路啊的他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天雷劫……你飞升……”

　　“这是命。家破人亡是命，渡劫失败也是命。”丢了他，还是命。

　　“别信命。”莫清浅拍拍衣服站了起来“那玩意儿不可信，你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得问你自己。”

　　段云胤迈出去的脚复又收回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也想问我自己，可我现在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怎么问？”

　　“那还不简单？”莫清浅似乎是嗤笑了一声， 似讽刺，似自嘲“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段云胤终于回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魇’。你和他，都是我活过的证明。他是执念，你是梦魇。”

　　一个刻了骨，一个铭了心。

　　“哈，那好吧。‘魇’就‘魇’吧。”莫清浅说着拾起来掉落一旁的剑。

　　剑举起的一瞬间，段云胤还有一丝讶异：整整二十一道天雷砸下来，这剑居然安然无恙？！

　　莫清浅拿着剑，细细端详，仿佛在透过剑怀念一个人：“这把‘乱蝉’我带了七年，一次也没出过鞘……没想到七年来的第一次出鞘，捅的居然是自己……”

　　段云胤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那把‘乱蝉’便已没入了他的胸膛。

　　乱蝉穿胸，莫清浅疼得直冒冷汗，站立不稳。

　　段云胤皱起了眉，欠步上前扶住他。

　　他恨莫清浅，恨大靖，恨那身居高位的人。可他从没想过要让任何人死。岁月磨平了满腔恨意，少年的胸腔里融进了另一些东西，而在那人到来之后更是犹如深渊明月……他坚持了这么久，其实只是想讨个说法。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