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游戏（试炼下）

次日，等我起来他早就离开了。听老头说，他是在半夜走的，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

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只是，心脏却是疼得难受。好像他一走，里面就空了一块似的。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若是喜欢，就大胆说出来。等日子久了，就真的只有后悔了。”老头拍拍我的肩膀，丢给我一方巾帕，上面绣的蹩脚的竹叶，这好像是我第一块刺绣作品吧，闲来无事跟街边大娘学的。

这好像上次借给了小傻子擦汗的，这……茫然抬头，眼前朦朦胧胧，只能感觉到头顶的一双苍老又温暖的手。

“那小子之前可宝贝着呢，说是你第一次给他东西，虽然是他向你借的，但一直舍不得用，说放在身上当护身符。今半夜走时，放在你门口的，应该也是要彻底断个念想吧。”老头的话是轻悄悄的，却重重砸在我心上。

一时间，我的泪水如决堤的大坝，争先恐后流出。我死死拽着巾帕，小声呜咽。

看来，短短半年，我的心中也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牧薄凉你看，你可真是活该啊。拒绝了别人，现在又对着他留下的东西哭成傻子。其实我……

话语停顿，脑海里突然一阵电流流过，我一下捂住头，那巾帕紧紧攥在手中，有了折痕，再不平整。

牧薄凉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小伊。

EVA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好好呆在这，别想其他的，剧情的高潮，马上要到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心，它只适合为你自己跳动。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自从那天后再没见过小伊。我也很听话，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再次沦陷。只是，心是守住了，曾经刻在上头的感情，是没这么容易磨灭的。

很快，就是新年了。我在这里，也是要满一年了。

最近老头的身子是越发不好了，我知道他快离开我了，却没想到死神来得这么快。年三十当天，刚还在和我讨论晚上守岁时该做些什么，我不过离开片刻，再回来他却是永远闭上了眼。

这个葬礼办得很简单。我没有通知他的那些学生，也算是遵了老头的遗愿，想安静点走。自打半年前那件事后，老头就再不见自己的得意门徒们了。如今半年过去，官场动荡，怕是也没谁还记得这边际小镇里也住着的他们曾经的老师了。

牧薄凉老头，操劳了半辈子，以后终于可以安稳地过日子了呢。

我只是找了个山头，和几个常来往的村民一起送他入土。

坐在坟前，没有着白衣，没有烧纸，我知道老头不喜这一套，嫌弃太俗。拿出珍藏的酒，以前是他嘴馋想喝我不让，如今是我想喝酒无人陪。

牧薄凉老头，年三十的夜，没有你说的那般热闹呢。

独坐坟头，山下是热闹的年味，山上是孤寂的清冷。

一壶烈酒，竟是被我一人自斟自酌见了底。意识恍惚间，耳旁好像响起了熟悉的轻响，是我熟悉的声音，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是握了个空。

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身旁站着的是恭敬的仆人。我收回手，起身任由她们服侍。

这是我来到这的第十天，也是老头去世的第二十八天。我知道，这就是小伊说的剧情的高潮，很快，我就能回去了。

在老头去世的第二天，首都就来了人，说我是遗落人间的圣女，现在正是帝国危难的时候，就该是由圣女出面平息暴乱。

圣女，说得好听，最后不还是个祭品。

圣女之血，天下至纯。以血祭剑，神器方成。

吃斋沐浴了十天，今天，就是我发挥作用的日子。

坐在金宫前的月桂树下，屏退一众仆从，抬头看着开得正艳的花，微微一笑。

牧薄凉真神奇呢，这个季节，竟然还能瞧见月桂开花，你说对吗，将军。

是的，我在等人，等我唯一认定的人。铠甲碰撞，他恭敬朝我行礼，语气平淡，神色恭敬，“参见圣女大人，不知大人叫末将前来有何贵干。”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再相见时，却已是成为陌路人。

牧薄凉只是听说将军马上就要出征了，可是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末将多谢圣女大人关心。”

我深深看他一眼，此一别，可就无再见之日了。

“圣女大人，时辰快到了，可别耽误了祈福大事。”

牧薄凉也是，时辰快到了，临走前，送将军一件礼物吧，待会会有侍女送来，还请将军在此等候片刻。

“末将遵命。”

我与他的重逢，是不欢而散。不知多年后，他回想起今日之事，可曾后悔对我太过冷淡？

世人只知圣女的存在可保国家安定，每当国家陷入混乱，都有圣女出面，进入金宫，为国家祈福。可世人又如何知晓这保国家安定，为国家祈福，消耗的是一名少女的生命呢。

站在祭台，看着底下熊熊烈火。脑海里响起稚嫩的童音，“你会后悔吗，为这个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

牧薄凉也许会吧。但其实，只有我献祭，圣剑才有灵魂，世间唯有圣剑才能杀死那些怪物，不是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滚滚热浪打在脚边，一粒星火点燃了我华贵礼裙的一角。“不扑灭吗？”

牧薄凉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要被火烧，就算现在扑灭了小火星，我还能扑灭底下的大火蛇吗？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金宫口，那里，站着一个大将军，未来的大英雄。

牧薄凉再见了，我的小傻瓜，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你成为英雄，被世人称赞的模样呢！

金宫月桂树下，那人坐在我之前坐的位置，把玩着手中的剑穗。那剑穗的做工显然不是太好，歪七扭八的，怎一个丑字可以形容。

侍女匆匆而来，脸上是未擦干的泪痕。她将手中尚还温热的剑交给他，恭敬的说出我转告她的话。

“将军，圣女说，这是她最后送您的礼物，连同那个剑穗一起，还望您别嫌弃。”

战场上，他用着手中剑杀着一只只凶残的怪物。那个丑陋的剑穗在阳光下翻飞，就算剑身沾满血污，那剑穗仍旧如最初的模样，干净美好。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保养那把剑，温润的目光停在剑身，一刻也不敢移开。因为他知道，这把剑里，藏着他心爱的人。

凯旋之时，他看着从热闹的街市，听着男女老少口中喊的他的名字，叫他大英雄的模样，眼眶微湿，他右手握住那把剑，喃喃出口，“这就是你想看的，我做到了呢，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风拂过他的衣袍，跟多年前他告白那夜我捧住他脸时一样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到了那天，在金宫月桂树下，他接过剑时侍女转告他的话。

牧薄凉小傻瓜，以后你可得好好对这把剑，我不喜欢脏，所以每晚每晚，你都要好好擦干净剑身，一点血污都不能留！

牧薄凉真好，以后我的小傻瓜就会成为世人人人称颂的大英雄了呢！我就知道，我的小傻瓜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酷的人！

牧薄凉老家伙走了，走得很安详，我将他埋在小镇的山上了，你若是想他就去看看吧，记得带上酒，那老家伙可馋了！嗯，你也别为我建什么衣冠冢，那玩意看着不舒服，我不喜欢。你只要知道，我的灵魂与这把剑融为一体就好了，想我，看看剑吧，我会在剑里陪着你，保佑你，平安康泰。

牧薄凉虽然现在有些晚了，但也算是给你的回应吧。小傻瓜，你的牧姑娘也是欢喜你的。但以后，不可以颓废，不可以懈怠，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她不奢求你为她终身不娶，遇见喜欢的还是得出手，别又犹豫错过了！

牧薄凉其实她啊，很容易满足的，只要在心底给她留个位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