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千万不能被她所迷惑。难道,你在她身上吃的亏还不算多吗?你真的想被她骗到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不要了吗?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那个小村落,尽管他再不愿意见她,他的无心之举,却远比他的心诚实。
火神庙中,一素衣女子静静跪坐在神像前,双目无光,面无表情,不知在思索何事,竟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慢慢靠近。
村中,她家的大火已然熄灭。但断壁残垣下,哪里还能寻到她父亲的尸骨。
锦觅公子夤夜前来,锦觅重孝在身,不便相迎,公子见谅。
终是发现有人走近,她轻启薄唇,话语中却没有半分起伏。
一时间,空气静极,她默默起身,就想回到房间中。
旭凤你……且节哀。
没有似预料中重逢那般看到她痛哭失声,只看见她眼睛红肿得似一只兔子,他一时间有些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锦觅多谢。
她微微一怔。
锦觅我此生注定要在这火神庙中度过,只可惜从未承欢爹爹膝下。
她复又转身,直视这突如其来的少年。
锦觅锦觅失礼,公子请便。
旭凤你想回家看看,是吗?
一身玄衣的少年,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说出了她的心思。
她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与殿堂中的神像相貌十分相似,凄凄一笑。
锦觅火神驾临,锦觅有失远迎。然家父已故,方才所求,不过随意说说。就算锦觅回家,也不过是断壁残垣罢了。
旭凤我并非神,不过是个路过之人。天色已晚,方想借这火神庙住上一晚。
锦觅是了,家父已被厌弃,锦觅亦是待罪之身,如何能劳动神明。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锦觅公子请便,锦觅不打扰公子。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供奉火神的殿堂,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旭凤他们将你禁锢在此,仅是因为一旦你离开,此处便会崩塌。你可想离开此处,与这里再无瓜葛?
她即将踏出殿堂时,他出声叫住了她。
锦觅离开,我能去何处?尽管他们将我禁锢在此,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我对他们再不满,也不会离开这里。爹爹走了,除了这座火神庙,我一无所有。何况,我并不讨厌这里,相反,我喜欢这里。我喜欢无事时看着火神像,看着他眉宇间的忧愁。
旭凤你对他,如此上心。
锦觅说来惭愧,我生来不辨五色,看不出一尊神像有多精致绚丽,只能看见他的忧伤。大家都说我是夏至日之女,是火神派来人间的使者。可是十年来,这些人自诩是火神最忠诚的信徒,恐怕他们从未看清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吧。当这火可控之时,他们崇他敬他。一旦这火超出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他们便畏他惧他。可是,谁又知道,有时候火的可控与不可控,并不是他说了算。
言罢,她再不回头,离开了殿堂,独留他一人在这空空荡荡的火神庙大殿中默默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