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诺诺从那个满是白骨的地方滑到了诺顿的寝宫。
“这…我们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啊？”路明非一边观察着这里，一边和诺诺说烂话。
诺诺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研究着周围。
这是一件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除了金属的质地，跟路明非在课本里见过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还有扇窗户，不过窗外是漆黑的青铜墙壁。
照亮房子的光源是盏青铜小灯，造型是个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遮在灯罩上方。
“这是…长信宫灯！”路明非突然想起来了。他在历史书的插图上看见过，这东西曾经在中山靖王刘胜的墓里出土过。
“一盏汉灯，完美的设计。油从下面进入，烟从袖子流出。”诺诺也围上来，看着那盏灯。“但它比长信宫灯设计更好，它必然有个很大的油罐，连接一个设备从那里抽油到这，上千年也没有抽干。”
“这就是龙王的寝宫？”路明非嘟哝着，“龙王同志生活很简朴嘛。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大个儿。”
他安下心来，这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龙，没有蛋，反而有点温馨。
“通讯线断了，”诺诺摸了摸腰带上连着的半根黑索，“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再用你的血把口打开，出去之后重新接一下就好了。”
“啊？！”路明非愣了一下，赶紧把手指含进嘴里。
“有那么疼吗？”诺诺不禁白了他一眼，“就那么一点——点血。”说着，还拿手指比划着一个小小的空隙。
“不是疼！是消毒！”路明非含含糊糊地说，“那水里烂过那么多死人，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唾沫可以消毒。”
“都几千年了，这里又是封闭的，什么活的东西都没了，就算有细菌也早死完了。”诺诺说，“而且知道是泡死人的水你还往嘴里含？”
路明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抽出手指，狠狠吐了几口唾沫，却还是感觉满嘴奇怪的味道。
诺诺没理他，顺着墙壁向里面摸索。
这个寝宫在水下方，又不封闭的很好，即使经过了上千年没有一丝灰尘。
屋子里的陈设简洁的异常，三间屋子里的两间都是卧室，床榻是藤制的，依然结实，墙壁上悬挂的卷轴就没那么幸运了，路明非手指划过，绢片碎落，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木轴掉在地上滚远了。矮桌上放着一个陶瓷花瓶，里面有一束枯萎的花。两袭白色的衣袍挂在墙上，乍一看像是一高一矮两个人贴着墙站着。
堂屋里，一叠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用端庄的汉隶写着“龙兴十二年，卜，不详…”
这间屋子让路明非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几千年的时光在这里是凝固的，甚至仍然残留着当时居住的人的气味。
诺诺异常安静，对每一件东西都格外留心，路明非不敢打扰她，跟着她走到一张小桌旁，贴着诺诺坐下。
“你坐对面。”诺诺看了他一眼。
“哦。”路明非只好挪到对面去。
他看着诺诺，发现诺诺目光迷离，漫无目的。
“没事，别说话，我在想。”诺诺朝他摆了摆手，目光依然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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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无聊的坐在一堆白骨里等待着。她打不开那个死灵看守的门，只得坐在这里，一手杵着小脸，微微偏过头，随手抄起一根断开的指骨，在白嫩的手掌上旋转。
忽然间，整个青铜城都摇晃起来，弦愣了一瞬，森然的指骨被攥进了手里。
打开了无线电，站起身，弦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身子，把无线电接到了魔尼亚赫号的私密频道。
“嗞嗞嗞…”密集的电流声从耳机里传出，弦皱了皱眉，大声道：“这里是玖弦，我在寝宫外的骨堆这里。现在青铜城正在晃动，请求下一步任务。”
“嗞…小师妹？”芬格尔的声音传过来，“你也在啊？”
“…师兄？”弦愣了愣，“你怎么…”
“别管那么多了，明非和诺诺在你的下方，你看能不能去支援一下他们，我会让诺玛把最短的路线传到你那边，尽量快一点！龙王诺顿提前出来了！”
“龙王啊…”弦扯了扯嘴角，“没问题，我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喔！先不说了，我…嗞…”无线电断了。
弦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太刀，朝着不远处走去，眼中蓝色的火焰夹杂着点点金光，她似乎和青铜融为一体，几乎无人注意得到。
“嗞…小师妹？我是你师兄，刚才魔尼亚赫上出了点状况，你最好快点。”
“了解。学院见。”弦微微一笑，关掉了无线电。
她的潜水服是委托阿拉杜拉特制的，比一般的潜水服更契合各种能量，她甚至能让整套衣服都附着上淡蓝色的妖能。但相对的，如果她一直使用其他电子设备，这套潜水服可能会因为电流废掉。
“诺顿啊…不负责任的哥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青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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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尼亚赫号上。
凯撒接手了曼施坦因的船长职位，刚才路明非和诺诺的通讯线被切断以后，曼施坦因的言灵不知为何变成了他们通讯的中继，芬格尔连进了他们的频道，和路明非联络着。
而后，龙王诺顿出现了，毁坏了魔尼亚赫号上大部分的设施，凯撒指挥着众人把船上携带的鱼雷换成实弹头，零准备将其正面发射到诺顿脸上。
凯撒手里拿着一把巴雷特M82A1，走上甲板，眺望着水面。
隐约间仿佛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水里烁动。那是诺顿和他的龙侍融合的结果，诺顿牺牲了孵化的时间，与之合为一体，借助龙侍的身体君临天下。
凯撒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蒙住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他的言灵，镰鼬。凯撒在很小的时候就能运用这些风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获得对声音极致的敏感，就要牺牲视觉。
言灵-镰鼬，领域全开。
举枪对着无边的黑暗，依靠听觉修正着目标，镰鼬几乎在瞬间就捕获了那个巨大的心跳，凯撒锁定目标，开出第一枪。
命中了！镰鼬把炼金子弹打在龙鳞上的声音带了回来。
第二枪，射出。
再次击中！水下的黑影愤怒地围绕着魔尼亚赫号高速游动。
龙王没有受伤，凯撒很清楚。
这样的炼金子弹打在融合后的龙王身上，至多能造成一点痛感。如果这样就能让龙王受伤，装备部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研发那些可怕的炼金武器了。但这样就够了，他要的就是龙王的愤怒，只要这样，对方就一定会把怒火倾泻在他身上。
他不断的开枪，每次都精准地命中，暗蓝色的弹道指向四面八方。
“凯撒这是在…干什么？”二副呆呆地看着。
“可能是一个男人和龙族的对决吧。”零对着麦克风说道，“弹头安装完毕了吗？”
“安装完毕！但是要尽快发射，燃油已经灌进了鱼雷舱，很可能会爆炸！”大副的声音，他正在温度接近70度的底舱工作。
“风暴鱼雷是火箭发动机！尾焰会点燃燃油的！怎么办？”
“赌一把。”零淡淡地开口。
凯撒摸索着更换弹夹。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水里的阴影已经离开了魔尼亚赫号，笔直地向前去了。但他知道那东西会回来的。
阴影在距离魔尼亚赫号约一公里处停了下来，水下燃起耀眼的光亮，龙王点燃了言灵，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对着它直冲过去，会给我们更高的相对速度。”凯撒把对讲机扔进了水里。
这是最后的命令，他已经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水底的光亮越发耀眼，魔尼亚赫号的引擎轰鸣着，轮机长把仅剩的动力全部输出，这艘几近沉没的船高昂着船头，宛若脱缰的野马。
远处的光亮在同一刻拉成一条线。
雷达显示龙王的时速达到了80海里，魔尼亚赫号也达到了它的最高时速50海里，总共130海里的时速，相撞只在那雷霆般的一瞬。
凯撒平静地射击着，暗蓝色的弹道直直冲向龙王的头部，水下传来龙王的咆哮，水面上漫着白色的雾。隐隐的龙首浮出了水面，浑身鳞片的人站在上面，金色眼中的带着凶狠，刺破了厚重的白气。凯撒把狙击枪扔进了水里，张开了双臂，全部精神聚集在镰鼬上。
他感觉到了炙热的浪潮扑面而来，如同烈焰的风暴席卷。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在心里说着。
一百三十海里的相对速度，龙王穿越这一百米只需要一秒。距离越近，鱼雷命中的可能性就越大；但距离越近，风险也就越大，只要错过那一瞬间，他们就会被龙王的烈焰烤焦。目光测距没那么精确，但他还有镰鼬。相比较双眼，他更相信那些风妖。
对冲的局面，双方只有一次机会，没有人能逃避。
闪避的人从开始就输了。
“发射！”凯撒扯下了手帕，大吼一声。几乎同一瞬间，零猛地拉下发射闸，这一刻，凯撒已经被火焰吞没了。魔尼亚赫号仿佛一条驶向太阳的船，光亮遮蔽了一切。
魔尼亚赫号的船身在颤抖着，一个声音爆发开来。
一千条龙聚集在你耳边嘶吼？在风暴云中感受雷电的出现？
没有语言能形容那种声音，因为没有语言是为形容那种声音创造的。
火焰引擎在水下喷射出上百米的烈光，影子直直射向龙王的烈焰，它的表面开始融化，金属外壳已经脱落，后舱的燃料几乎要爆炸。
但它还在前进。
伴随着狂躁的音爆，鱼雷跃出水面。
直刺眼前的太阳！
命中目标！带着目标继续前进！
世界只剩下鱼雷不间断的音爆和龙王的怒吼，但凯撒已经听不见了。
他摸了摸耳朵，摸到了鲜血。
镰鼬们还在空中飞舞，但他已经无法获取到任何信息了。鱼雷发射的瞬间，巨大的声音刺进他的耳朵，摧毁了里面的一切。
黑影还在水里飞散，龙王被鱼雷带着飞出了水面，长尾在剧痛中摇摆。鱼雷和他一起划出一道弧线，在远处落入水体，缓缓沉了下去。
其他人在忙碌着准备救生船，但凯撒跌坐在地上，靠着船舱。
他还不能走，他要等水下的人。
他的女朋友，和他的…嗯，女朋友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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