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火之晨曦 第二十章：青铜城

　　“好了，我们到了。希望不太迟。”

　　直升机在暴风雨里没办法继续飞，曼施坦因和弦只好就近停下，赶往目的地。

　　三峡水库，魔尼亚赫号在长江上摇摆。

　　时值秋季，就快是长江枯水期了，这场突兀而诡异的暴雨让水库的水位在不足两天内上升了四米。

　　江面只有魔尼亚赫号的灯光还在风雨中闪烁。

　　船长曼斯 龙德施泰特身着特制的潜水服，正准备下水，身前有个大大的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有一个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正好奇的观望着四周。

　　“塞尔玛，注意力集中！我下去了。”

　　朝着身后的驾驶室喊了一嗓子，曼斯跳进水中。

　　水下150米处，叶胜和酒德亚纪静静的等待着身旁四台水割机切开面前的青铜壁。

　　突然，强光手电的光芒自上而下，叶胜和酒德亚纪下意识抬头。

　　“水割机撤离，叶胜亚纪做好准备，我们要开门了。”曼斯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钥匙”，下了命令。

　　四台水割机缓缓上升。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曼斯单手向前伸展，闭着眼低声说些什么。他关掉了对讲机，但是那低沉繁杂的声音穿过水流传入叶胜和亚纪的耳中，猛地，曼斯睁开眼，眼中金光暴起。

　　他干了一件让普通潜水员能吓得半死的事，他把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打开了！水下150米的巨大水压能瞬间压碎一个成年男性的整个头骨，肺中的每一分子氧气都会往外逃逸，这些气泡会直接撑破他的每根血管！

　　水中回响着曼斯的声音，他完成了笃长的龙文，言灵发动。

　　言灵-无尘之地。

　　曼斯周围的水流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空球从他眉心向外迅速扩大，凶狠的高压水流被某种力量排斥出去，形成一个剧烈的漩涡。曼斯的氧气瓶里加压的氧气立马填补了这片空白，漩涡在他们四周高速旋转着。

　　他们在空气中站立着！

　　失去了水的浮力，亚纪险些掉下去，叶胜反应极快的捞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拔出合金的折刀，插进水割机留下的痕迹里。

　　“我还没在水里用过这个言灵……疏忽了。”一旁的曼斯也是一样的反应。

　　高速旋转的水流带着阵阵朔风，挂在三人面前满是锈迹的青铜壁上，划掉大片大片的铜锈，露出其下青黑光亮的青铜。壁上有张凸出来的人脸，嘴中咬着燃烧的木柴，青铜的脸上痛苦扭曲，却不肯松开紧咬着木柴的牙齿。

　　“宝贝儿，看你的了。”曼斯说着，身前的腹腔打开，将婴儿捧在手上。

　　他的手掌很大，黄金瞳的婴儿蜷缩在他手里，深深地沉默着。良久，他努力弯起腰，站在曼斯手中。嘴里塞着一个奶嘴，身上穿着带着大大小小的奶牛的连体婴儿装，脑壳上还有些许稀稀落落的胎毛。

　　他站的笔直，像个礼拜开始前，肃穆的神父，黄金瞳看着那张扭曲的脸，缓缓伸出圆嘟嘟的小手，向着那青铜的眉心指去。

　　金属凸起划破了他娇嫩的手指，鲜血漫过那张脸。酒德亚纪仿佛看到了一丝如逝负重。

　　叶胜顺手捞起“钥匙”掉落的奶嘴，低沉如古老的钟的声音从那张小嘴中涌现，青铜仿佛在和他共鸣。

　　婴儿的血像被吸噬到那张嘴里，婴儿如同殉道者一般冷漠地看着，看不出受伤和失血的表情。他微微俯下身，竟像是要去亲吻那张青铜人脸。曼斯赶忙阻止了他这骇人听闻的行为，道：“已经足够了，干得漂亮，宝贝儿。”

　　从随身的防水盒中取出止血绷带，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婴儿被划破的小小的手指上。

　　青铜人面吞吃了全部的血液后，微微沉默一阵，那张嘴缓缓张开，形成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漆黑洞口，上下全是锋利的匕首，连接成片如同一张骇人的大嘴。

　　“天！”叶胜低声惊讶着。

　　“炼金术的伟大成就。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灵魂。”曼斯小心的抚摸着那张脸，“这是一个活灵，钥匙的龙文命令他打开门，血液会让他暂时满足，大概有一个小时。”

　　“大概…？”酒德亚纪有点慌，“如果我们快临近月球表面，你告诉我们我们‘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更何况这里比月球表面还危险！”

　　“那就节省每一分钟吧。”曼斯说着，把钥匙放回了腹腔。

　　“龙德施泰特教授，解除‘无尘之地’吧，通过灌水我们就能进去了。”叶胜安抚着亚纪，向曼斯说道。

　　婴儿眼中的金色逐渐退散，黑色的瞳孔看着手上的伤口，嚎啕起来，哭声如雷鸣，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哦哦哦哦哦哦，不哭不哭，辛苦你了宝贝儿。”曼斯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朝着叶胜说道：“一个小时，”竖起一根手指，曼斯道：“还没到苏醒期，但如果不能获得骨骸，就炸掉他。”递过去一个黑色的匣子，“引爆之前至少避开20米。”

　　叶胜竖起大拇指，抓紧了一旁的酒德亚纪的手。

　　言灵悄然无息的解除了，巨大的空气球碎成无数泡沫，水流迅速地填充这空白，随着气流急速地向上升起，汹涌的水流让叶胜二人几乎没办法呼吸。曼斯在青铜壁上借力，刺入水中，同时开启身后的水压助推装置，高速离去。

　　酒德亚纪看着对方离去，突然间觉得浑身冰凉。

　　周围尽是黑暗，只有叶胜的强光手电在水波里微微摇晃。

　　一种无法言喻的寒冷顺着脚蹼滑上身体，那是几乎摧毁她的心智、来自世界最边缘的寒冷。

　　“叶胜！”亚纪猛地回头，在无线电里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我在这。”叶胜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光柱打在叶胜脸上，温暖的笑着望向自己。

　　即使隔着厚厚的潜水服，亚纪仍然感受到一阵安心。

　　“走吧。”叶胜紧紧了身旁苗条人儿的手，向着黑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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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斯翻上船舷，摘掉脚蹼，扒掉紧贴着他身体的潜水服，走进了驾驶室。

　　“生命参数正常，氧气还能撑35分钟，通讯正常，他们已经深入了内部，那里有很多蛇脸人雕像，还有齿轮…你简直不能相信！那里…太科幻了！”刚进入，塞尔玛就满脸激动的说着。

　　“有视图吗？”曼斯问道：“打在大屏幕上。”

　　深绿色的视频出现在大屏幕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器出现在视野，周围是一圈锋利如狼牙的结构，像一件古老的杀人兵器。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它会在掷出去的时候咬在敌人的脖颈。

　　“不可思议的工艺。”曼斯低声道。

　　镜头逐渐拉远，升到了水面上方。

　　”很好，看起来氧气容量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不…里面氧气含量很低。长时间封闭让氧气都被金属氧化了，他们现在的氧气只够撑35…33分钟。”一旁的大副说道。

　　随着水下的两人持续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炼金机关展现在众人眼前。

　　正在曼斯低声赞叹青铜城的复杂和宏伟时，三副扯着嗓子道：“船长！中国方面的救援直升机装载了药物和血浆，即将起飞！如果他们到了，我们的行动会暴露的！”

　　“叶胜！加快速度，找到龙王诺顿的位置，引爆深水炸弹！我们时间不多了！”

　　“了解，那条‘蛇’环绕的位置离我很近了。”叶胜摸了摸身侧的盒子，对着亚纪说道：“你在这里拍照取样，我去找‘蛇’的位置。应该就在隔壁的空腔，注意看我的生命体征，出了问题不要管我，立即撤退。”

　　亚纪点了点头，目送对方潜入水下。

　　这恢弘的青铜城到处都是空穴，每个空穴都用青铜甬道连接，被水淹没之后，大部分甬道都在水下，错综复杂而且幽深黑暗。

　　亚纪抬起头，用手电照射着上方。巨大的空穴仿佛一座宫殿，穹顶上刻满了复杂的花纹，连在一起仿佛一株巨树繁茂的枝叶，树枝和叶片扭曲盘绕，形成无法理解的文字。

　　“龙文？”亚纪掏出口袋里的防水摄像机，顺着穹顶一张一张的拍着。

　　“快备份下来！”曼斯有点激动。尼古拉斯 弗拉梅尔之后，这是人类第一次获得如此巨量的龙文资料，即使可能要花几十年去解读，但那也值得。

　　“明白。”亚纪在水里悬浮着，努力让相机不要抖得太厉害，时间有些紧。

　　复杂的花纹让人觉得甚至是匪夷所思，树叶攒集在一起，让人觉得这好像是一张张人脸，分开看又像是难以理解的奇怪文字在宽大的穹顶逆时针旋转着。

　　亚纪调整了自己氧气的输出量，试着延长自己在水下的时间。氧气输送降低让她有些头晕，头顶笃杂的龙文在视野里有些模糊，亚纪深呼吸着。

　　“亚纪，你的心跳在加速，没事吧？”耳机里传来塞尔玛紧张的声音。

　　“…没事，只是有点晕。”亚纪道。

　　把折刀放回口袋，亚纪甩了甩头，向着洞穴边缘游去。

　　“信号中断！”塞尔玛惊呼道：“我们和亚纪的联络断了！”

　　“收线！收线！把她拉上来！警告叶胜！”曼斯微微一愣，大声吼道。

　　船尾的滚轴飞速的旋转，回收着亚纪的救生索。

　　“滚轴电机上没有拉力…”塞尔玛抬起头，面无血色。“亚纪的救生索断了。”

　　“喔，先生。看起来你们似乎需要一些援助？”

　　少女清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曼斯愣了一下，探出头。

　　魔尼亚赫号旁边，出现了一条小小的水上摩托，上面坐着一名身着潜水服的娇小女生，以及……

　　“曼施坦因？！”

　　“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呢。”黑色的西服因为浸水而紧贴在身上，曼施坦因略带无奈道：“不请我上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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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校长派了一名新生来支援我们？”曼斯紧皱着眉头，“这是龙族亲王的宫殿！不是过家家的小沙坑！小家伙，你有成年了再来吧。我们现在很忙，没空陪你胡闹。”

　　曼施坦因无奈道：“她的确是校长派的…虽然我也没明白。不过校长看人不会错的，不是吗？”

　　“该死！那下面是我最优秀的两个学生！他们现在危在旦夕！你却让我把他们年轻的生命最后生还的希望交付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今天吃错药了吗？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沉默了。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老人有多珍贵自己的学生，就这一点自己就应该支持他，但是……

　　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调试着装备。

　　巨大的太刀摆在一旁，刀鞘上华丽复杂的纹路反射着冷色的光。

　　曼斯不由得愈发气愤，“你！就是你！那边的小丫头，你真的看得懂那些字吗？我现在严重怀疑昂热校长是不是真的老了！”

　　“砰！”弦一把捏住身下板凳的把手，木质的椅子不堪重负，碎成齑粉。

　　“曼斯 龙德施泰特教授。我能以一年级生的身份来到这，不仅仅是昂热校长对我关爱有加。他在赌一件事，为了这件事甚至不惜把他的新生送上屠龙的前线…您知道为什么吗？

　　弦换了口气，在周围人呆滞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在来之前就考虑好了一切。如果我今天失败了，只得怪我自己没这个本事。但我至少能给您的学生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如果我不在这，您就能确定他们的幸存吗？争论是愚蠢的，有这时间我已经下水了。”

　　弦极快的说着，回过头看向一旁悄悄望着这边的船员，喊道：“你！过来，帮我多拿两罐氧气瓶，还有备用的救生索和通讯线，我去把龙德施泰特教授的‘好学生’捞出来。”

　　那人赶紧去准备着弦要的东西，弦也不再多说，朝着曼斯和曼施坦因微微欠身，走入了指挥室外的暴风雨中。

　　娇小的身姿带着令人惊心的气势。

　　“…我可能知道为什么校长会派她来了。”拍了拍曼斯的肩膀，曼施坦因道。

　　“……是啊。”曼斯缓缓开口，又转过身望向身后，吼道：“把新生加入频道，通知叶胜和亚纪。并把亚纪拍到的东西发回学校，请求学校远程支援，诺玛！”

　　“了解，曼斯教授。”

　　略显低沉的女声传来，数张图片在加密通道化作数据飞快的传输到卡塞尔学院。

　　一时间，校内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呼叫着所有卡塞尔学院‘A’级及以上血统的混血种。

　　一场跨越半个地球的远程协助，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