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文从卧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向下坠了一点点。他升仙后的三百多年来，都是独居在人间，他今天第一次知道，有人在等他一起吃饭是什么感觉，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她。
他走到餐桌前缓缓地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餐。所有的东西都是素的，他知道这是肖燕青为了他才做的，因为她曾经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吃肉。
“怎么样，激不激动，期不期待？”肖燕青放下碗筷，迫不及待地问着他。
“期待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因为他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但是他又对她保持着和对别人不一样的耐心，“人间极乐？”
“对啊！”肖燕青拍了一下手。
裴子文想起了一千年前，他与小青蛇拌嘴，她一定要带他体验真正的人间极乐。结果最后，小青蛇只是带他去喝酒，他从未喝过酒，喝了一口，便垂直落体，倒下了。
“我在这杭州城住下很久了，人间极乐是怎样变化的，我自有耳闻。”裴子文表示，自己十有八九已经猜到肖燕青要带他去哪了。
“你看过不代表经历过啊，昨天我都说了，你要想接近靳如懿，必须学会做一个凡人，想做凡人，你光看不行，你得体验！”肖燕青也表示，实践出真知。
早饭过后，肖燕青神神秘秘地拿出了很多装备。“给，法海，这些你都戴上。”她递给裴子文一大堆东西，口罩，帽子，墨镜，应有尽有。说罢又给自己全副武装。
裴子文皱着眉头，想到肖燕青还是个明星，出门必须要遮到亲妈都认不出。“省了这些东西吧，”他说着，抓住肖燕青正准备戴口罩的手臂，“你把这个符放在身上，即使别人看见你了，也想不起来你是谁。”他递给肖燕青一张符。
肖燕青简直如获至宝，有了这张符，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上街，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她内心感叹了一万遍，天庭公务员就是不一样，法宝真多。
肖燕青拿出手机正准备叫车，发现裴子文已经穿好外套，从玄关的竹盘中拿起来一把车钥匙。
“你还开车啊？神仙不都靠瞬移？”
“所有法术都会消耗体力和修为，还是由机器代劳可以保存实力。”
出了玄关和大门，二人右转，又路过一小片紫竹林，来到一片空地。肖燕青感觉到了熟悉的，钱的气息，这片空地上仿佛在办车展。“你买了那么多iPhone我觉得还可以接受，你为什么连车也买这么多啊？”
“办公事需要。”他答道，“你去那边，把那个连着充电桩的电缆拔掉。”
肖燕青走过去拔了那条特斯拉的充电线，心想，这个臭和尚还真的很环保……
“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宝藏啊法海，”肖燕青一边摆弄着车上的触屏界面，一边吐槽着，“你一方面看起来一点都不够凡人，一方面又像个凡人一样买买买。”
车稳稳地停在了湖滨银泰的地下车库，肖燕青伸了个懒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不戴墨镜和口罩，大摇大摆地出去逛街是什么感觉了。
肖燕青按照计划，拉着裴子文，买了手机，看了电影，逛了书店，吃了饭，还顺便体验了领号排队，最后还逼着裴子文陪自己买衣服买鞋买包包。折腾下来已经快晚上8点钟了。
“喂，臭和尚，你有西装吗？”肖燕青捧着一碗哈根达斯，边吃边问裴子文。
“大概九十年前有。”裴子文坐在一旁，语气有点呆滞，他觉得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第一次知道女人逛街有多可怕。
肖燕青差点被冰淇淋呛到，她算了算，那大概是民国的时候了，放到现在，制式肯定变了。
“你都轻车熟路地给别人递大学教授的名片了，你怎么连服装都不预备一下。”
“那些身份是为了必要的时候应付凡人准备的，从来没真正扮演过这些身份。”
“那这次你也知道，你必须得真正扮演这个角色了。”
在肖燕青一系列晕头转向瞎指路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藏在玉古路的一家裁缝店，肖燕青说自己经常来，结果还是找不清路。
进了店门，肖燕青轻车熟路地喊了店员Lucy。
“这位女士您好，请问是第一次来吗？”
肖燕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身上有符，Lucy根本认不出来自己。然而这家裁缝店是会员制的，如果不是会员，是不可以直接来订制的，会员又是推荐制，不可以直接推门进来注册。
肖燕青偷偷把手伸进包里，撕碎了那张符。
“是我啊Lucy！是我最近又变美了你认不出来了吗？”她使出了完美的假笑，示意Lucy仔细看看。
“哦！小青姐！你看我这眼神，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就没认出来。”Lucy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向一边瞟了瞟，看见了裴子文，顿觉器宇不凡，“这位是……？”
肖燕青立马把裴子添推到Lucy面前，“这是我老朋友，是大学教授，我特地带他来做西服，交给你了Lucy。”
“没问题，跟我来吧。”Lucy熟练拿上一张登记表，为他们带路。
“这位先生，你好，是这样的，我们为所有客人订制前，都需要留一下您的个人信息，以便我们联系您和了解您的服装风格需求。接下来我会问您一些问题，您回答我一下，我帮您记录。”
裴子文点了点头，肖燕青在一旁却有点发慌，不知道裴子文撒谎有没有打好草稿。
“姓名”-“裴子文”
“职业”-“大学教授”
“年龄”-“29岁”
听到年龄肖燕青在一旁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不过一千多岁的裴子文的确看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多岁。
“情感状况”
“这个也要问啊？”肖燕青在一旁插嘴，不过她想起来自己当初也是被询问了的。
“单身”裴子文在一旁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Lucy一边低头记录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向肖燕青和裴子文，她印象中肖燕青从来没带男性来过，平时和她姐姐白素聊天也不会提到男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裴教授和小青姐关系不一般，但她又不敢多说。
一系列查户口一般的问题之后，Lucy拿出了软尺，“裴先生，请您在这里站好，我们开始量尺寸。”
裴子文自是懂得何为量体裁衣，但是让一个陌生女性为他量尺寸，他有点不适应。
“身高183”
“胸围97”
Lucy面无表情地拿着软尺在裴子文身上“游走”，负责记录的小助理也熟练得可怕。
肖燕青在一旁，已然被裴子文紧张兮兮的神情逗得笑了出声。Lucy量他的胸围时，他仿佛被修炼千年的女狐狸精盘住了上半身，满脸写着“快从我身上下来。”
然而肖燕青觉得不对劲儿，裴子文这几天对她又是单手抱又是腹肌诱惑的，脸不红心不跳，面对别的“女施主”就成了第一次下山的小和尚。
她觉得一千年没见，裴子文变了，自己已经被他单方面套路了。
量好尺寸以后，Lucy抱来了超大号托盘，里面放着各种不同产地，不同质地和颜色的面料样式。“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一下面料。”
“你帮我挑吧，我无所谓。”裴子文展现了他的基本直男操作。
“那我就推荐一下这……”Lucy见状，刚准备给裴子文推荐她觉得比较合适的面料。
“我说的是小青。”裴子文毫不客气地，却又语气温柔地打断了Lucy，Lucy满脸写着尴尬。
“要我帮你挑啊？”肖燕青忽然被Cue到，十分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一把瓜子。
她大概对着面前的面料翻来覆去地看了二十分钟，最后一脸纠结地看向Lucy，“我觉得032，046，049，054这几个都不错诶，还有B8，C13，D9和F2这几个也好好看，怎么办啊Lucy，你挑一挑？”
Lucy依旧是刚要开口，就被裴子文打断了，“她挑的这几个，每样做一套吧。”
肖燕青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她这回的确是看出来裴子文到底多有钱了，有钱到不用犯选择恐惧症。
然而裴子文的逻辑很简单，小青既然都喜欢，他可以都穿。
肖燕青跟Lucy商量好衣服的制式，挑好领带袖口和丝巾后，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如果不是为了接待她，这家店8点半钟就应该关门了。肖燕青非常不好意思，急匆匆地拉着裴子文就走了。
“可以回家了么？”裴子文现在有些生无可恋，他堂堂轩轲将军，今天大概是被小青蛇打败了。
“不行！我说过今天带你体验新的人间极乐！”
“今天体验过的还不够吗？”
“不啊！今天的重头戏！还没到！”肖燕青神秘兮兮地看着裴子文，“今天要带你挑战你曾经失败了的项目——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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