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

“你再坚持一下，木兰姐在路上，马上就过来接你去医院。”

“我不走。”

离开了kde射线，公孙离已经清醒过来，虚弱地抓着元歌的衣角，又说了一遍。

“我不走。信哥会来吗？我好想见他……我可能快死了，我想最后再见他一面。”

元歌仿佛看到了那年自己的影子。

“李少，司马懿没过来，这兔子怎么处理？”

李信蹲下，伸出手捏住元歌的下巴，又突然抬手砍向他的后颈。

元歌晕过去了。再醒来就是在街头，高长恭蹲在他身边问他是谁，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公孙离又扯了扯他的衣服。元歌回过神。

“李信……他……我不是很喜欢他。”

元歌拉扯着傀儡，本想说“我恨他”，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他坏到死有余辜。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公孙离费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的结晶体掉落，沙沙作响，“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虽然他骗了我，但是我想他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就算他真的……真的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我也认了。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叫李信还是李显已经不重要了。”

元歌又想起那天在小花园里，他让傀儡变成公孙离时，李信看向他的眼神。

那是凯因看百里守约会有的眼神，高长恭看花木兰会有的眼神，是一个人看向自己的挚爱之人的眼神。

他也曾这样注视过一个人。

那种神情，不会有假。

“他会来的，你也不会死。”元歌扶着公孙离躺下，“不要激动，保存体力。他一定会来接你的。”

“迷人的小姐，我和你的信哥一起来接你怎么样呢？”

马可波罗站在门口把玩着枪，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身后的几个生面孔用刀挟持着奄奄一息的李信，元歌看了一眼他们的五官，初步判断是大西洲人。

没有看见司马懿。

“哎呀，小甜筒也在，现在怎么又能说话了呢？我打的那一针没有起效吗？还是被李信那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发现了呢？”

元歌此时已经隐藏不住惊骇，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一直以来，都错怪了李信吗？

男人摘下礼帽，看见元歌那震惊的表情不禁大笑。

“哈哈哈哈，我不介意给两个将死之人讲讲小故事。可惜啊可惜，我的故事讲多久，你们就只能活多久。”

“痴人说梦！”

元歌迅速起身操纵傀儡进入战斗姿态，却被身后的公孙离扯了一个趔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少女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四肢的结晶剥落处竟然是金属。她努力地扯着元歌不让他动手，流着泪哀求他：“信哥……信哥在他手里，不要……求求你……”

“阿离！阿离是你吗！”

李信这才认出那个蓝发的苍白少女是他的阿离，他不断地挣扎着咆哮着想摆脱束缚，每一次挣扎都在他的身上留下更深的伤口，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想过去拥抱他的阿离，带走他的阿离，告诉阿离他虽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

马可波罗玩味地欣赏着这个终其一生都被困住的懦弱的男人第一次表现出目眦尽裂撕心裂肺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危险，你不要过去！”

元歌扯住公孙离，但公孙离轻而易举就甩开了他，扭曲的四肢已经无法支撑她站起来，她费力地四肢着地爬向李信，结晶和方才打斗留下的狼藉划破了她的皮肤，随着挪动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她哭喊着抽噎着，逐渐金属化的声带发出奇怪的声音，听不出是疼痛还是绝望。

“阁下，kde变异人很危险，要不要……”

一个属下已经端起枪，但马可波罗示意他住手，嘴角一扯。

“把李信放了，但是要打断他的腿。李少威风凛凛，这辈子没有弯过腰，今天我要看他爬！”

从客厅的沙发到门口距离不过十几米，如果是在往常，两人几秒钟就可以扑到对方的怀里。

元歌想过去把公孙离拖起来，马可波罗似乎对他这个想法很不满意，元歌刚动了一步，几个属下就端起狙击枪，击杀傀儡后，瞄准镜的射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杀手——但并不是个刀枪不入的杀手。放乖点，我留你一条命跟我一起看戏。”

元歌只能沉住气，把手背到身后盲打了一条短信给高长恭，等待支援。但就是这种细微的动作，也被马可波罗发现了。他得意地举起通讯器给元歌看，全息屏幕上显示着“无信号”的标志。

元歌捏碎一枚戒指，闭上眼。

李信先抓住了公孙离的手，支撑着直起身子，脱下血迹斑驳的外衣裹住她，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流着泪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和长发。

“阿离……别离开我……”

少女埋在他的怀里，抽泣声逐渐变低，体温也一点点下降。

“阿离！阿离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公孙离费力地抬起头，张着嘴凑近李信的耳朵。

“不管……你是谁……我……都……爱……”

坚硬的结晶随着公孙离垂下的头一起砸到李信的肩膀上。

“阿离！”

李信抱紧怀里的少女，捧起她的脸亲吻着——那双眼睛充满灵气，曾经带给他无限惊喜和爱意，可现在却永远不会睁开了。

kde变异的研究并没有成熟，公孙离不堪折磨，撑着一口气，死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