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人生几回伤往事（一）

我所要使你相信的是；我只要于心无愧，命运对于我无论怎样都好，我早已有预备了。

——但丁《神曲》

相传巫皇一脉始生于混沌极阴之面，与父神盘古一脉相承却背道而驰，是极罪的化身。

但又无人能说清楚巫皇始祖究竟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再加上巫皇血脉之珍贵，因此便又升起另一种传言:巫皇于盘古父神心口精血幻化而来，以其心血入药——可生死人，肉白骨！

“将你心头精血浸入连接两根通天柱的血槽，血槽连通后，阴山秘境的紫晶门自会打开，不过……数万年过去了，门后究竟还有没有人，本座也不得而知。”相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一手搭在哪吒肩膀上，继续道:“之后的路，你二人务必谨慎小心。”

“九叔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吗？晚辈看得出，您也很担心巫族的境况，不是吗？”

“哪吒，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九叔能帮你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未来的路，还得你自己走下去，况且我已经将你送到了阴山秘境的入口，某人交代我的事情也已完成，正是时候该去找他叙叙旧了。”相柳淡淡的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怀念的望向远方。

“九叔，您口中某人，是……是我父亲吗？”哪吒犹豫良久，仍是不甘的想要一个答案。

“哪吒，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相柳宠溺的揉了揉哪吒的脑袋，“如果有缘，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到那时，九叔一定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九叔……九……”看着相柳渐渐透明的身体，哪吒长叹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一枚刻着墨兰图纹的阴阳玉佩递到相柳手中，轻声到:“晚辈实力有限，也帮不了太大的忙，九叔此去山高水长，若于凡间偶遇难事，携阳佩去往凌云阁设下势力，自会有人相助，若所遇之事非人力能及，便将阴玉交给各店掌柜的，他们会派人通知我或者二哥，我二人自会赶去相助。”

“有心了。杨戬，照顾好哪吒，当然，也照顾好你自己。”相柳笑着接过玉佩，点了点头，冲杨戬嘱托到，话音将落，眼前便再不见相柳的踪影……

“空间领域——神将境强者！”杨戬望着相柳离去的背影，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着，想起自己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行为，杨戬只觉得脊背发冷……

“二哥，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神将境强者，甚至天神境、神王境！”

哪吒握紧双拳，笃定的说着，眼中是熊熊的战火！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杨戬笑着揉了揉哪吒的脑袋，望向远处，早在李夫人的墓前，杨戬就曾暗暗盟誓会保护哪吒一辈子，这次经历过相柳的考验后，杨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于整个三界而言，他的实力并不足以许诺哪吒一场盛世繁华，即使天赋再高，实力不足也是无济于事的，此次面对相柳，底牌尽出，可即便自己已经狼狈至极，相柳却依旧云淡风轻，毫发无损，若相柳真的想要将他二人除之而后快，对于一个神将境强者，最多不过三十招！

“二哥，只要过了这道紫晶门，就是巫皇城——阴山秘境了，我们……要进去吗？”哪吒绕着两根通天柱仔细观察着，犹豫不决。

在找到阴山秘境之前，哪吒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可现在找到了阴山秘境，相柳更证实了哪吒确是巫皇一族的嫡传血脉后，哪吒却反而生了几分怯意……

“哪吒，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别怕，二哥陪你——一起！”

听了杨戬的话，哪吒蓦的点了点头，自腿弯处解下防身用的匕首，拉开左肩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膛，犹豫着咬了咬牙，一刀下去，疼的脸色都白了。

等心头精血浸满血槽的瞬间，杨戬立刻封住哪吒的穴道将血止住，整瓶的上好补血丹不要钱似的全倒进哪吒嘴里，还告诉哪吒就当是吃糖豆了……

“……怎么没反应啊？是不是血不够？”血槽是满了，可这紫晶大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两根柱子也没什么变化，哪吒被杨戬强势的抱在怀里，剑眉紧蹙。

“二哥，要不我再……”哪吒挣扎着从杨戬怀里跳下来，正说要不要再放点儿血，杨戬强拉着哪吒的手腕，死活不肯撒手，说什么也不允许，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震动，突然从脚下传来，伴随着两侧的通天柱也晃动个不停……

突遇险情，杨戬第一时间握住哪吒的手臂，将小孩拉入怀里护着，只是脚下剧烈的摇晃，二人根本无法稳稳的站着，简直比哪吒第一次踩着风火轮还要难受太多……

杨戬一手抱着哪吒，一手紧紧拽着紫晶门左侧的通天柱，只是即便如此，也收效甚微。与此同时，血槽内——哪吒的心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融入两侧的通天柱内，直至完全消失。

猛烈的摇晃随着心血的消失也停了下来，通天柱上古朴的刻纹渐渐泛起浅薄的血红色，唯有紫晶门依旧紧紧关闭着，没有丝毫变化……

哪吒和杨戬同时皱起了眉头，几个呼吸过后，哪吒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空了的血槽，心中似乎已有了打算，只是……

“不许再自伤！”杨戬挡住了哪吒的去路，神情严肃:“我们根本不知道多少血才能打开这扇大门，一次两次还算勉强，可如果它就是个无底洞呢？我不同意你继续冒险！”

“二哥，你之前说过，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阴山秘境是巫族圣地，既然其他人能打开，我也一定可以！二哥，信我！”

哪吒失血的唇色微微泛白，只是眼中的神情依旧笃定。

“……最后一次！若是这一次大门还是没能打开，我不会再任由你任性胡闹下去！”

“好……”哪吒轻轻的笑了一声，缓步上前，锋利的匕首斜斜刺入胸口，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看的杨戬心疼不已，但他又无法阻止哪吒，只能小心的护在一旁。

血槽并不深，很快就被哪吒的心血浸满，只是哪吒短时间内接连失血，生起几分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脚下不由的有些虚浮，趔趄两步，撞入杨戬怀里。

“冤家，你别吓我……”杨戬忙先给哪吒止血，半蹲着身子，好让哪吒能靠的舒服些。

哪吒脸色苍白，硬扯出一抹微笑，声音显得格外疲惫:“二哥，我还好……”

杨戬替哪吒缠好伤口，将衣服裹好，无奈的叹气道:“永远都是‘我没事儿’，‘我还好’之类的话，可你哪里是好好的？我不瞎、也不傻，你啊……你就诚心气我吧！”

哪吒一手扶着左肩，斜靠在杨戬身上，无声的笑了笑，杨戬即使心里一肚子气，再看到哪吒笑脸时，也尽数烟消云散了，毕竟是放在心尖儿上的宝，哪里会真的生气。

“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血槽的血又要没了……”杨戬目不转睛的盯着血槽的变化，神情越来越焦急，唯恐哪吒的努力付诸东流，杨戬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看到自家小孩那双失落无助的神情，每年从李夫人墓前捡回小孩时，那双泛着泪珠的眸子，翕长的睫羽迷惘的忽闪着，总让人心如刀割，恨不得将哪吒与所有的苦涩全都隔开……

“还是不够吗？”哪吒剑眉紧拧，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握着匕首的指节渐渐泛白……

“不许去！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我不允许你再去冒险！”

“二哥！或许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打开了，我不想放弃！”

“你每次都这么说，从来不顾全自己的安危！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你这种行为就是拿命在赌！”

“二哥，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次又一次，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一次又一次？再来一次你就没命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哪吒还在狡辩，杨戬二话不说直接封住了哪吒的穴道，气恼的将人扛到了肩上。

“二哥！杨戬！你——你放我下来！”哪吒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用力喊着，只可惜杨戬全装作听不见似的，冷哼一声，径直向外走去……

不过，杨戬刚转身还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杨戬一个趔趄，紧接着地面一阵颤栗。

回身看去，只见偌大的紫晶门拔地而起，门上浮刻的龙纹印记渐渐掸去灰尘，透着晶莹的幽紫色，纹龙的双眼更为诡异，仿佛浸入鲜血般锃亮，给人一种古朴而神秘的诡谲……

“门……真的开了！”喉结上下滚动着，杨戬眼中满满的惊喜，大步流星的走到紫晶门前，望着门里一片漆黑的未知景象，杨戬犹豫着，最终还是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