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十里红妆

今日大抵是如兰见过的最好的天气，正好的日头透过院内的院子投射下一点两点的光亮，微风拂过就和捉迷藏一样的若隐若现的，许是晴光好，如兰便在院子自顾自的玩了起来了。

　　额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用袖子擦了擦，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颇为惹人怜爱，近些日子也得亏齐衡差了不为来送信，也是叫她安了不少心，才能如往日一般的无忧无虑。

　　平宁郡主带着几些薄礼与齐衡一同起了轿子，去盛家的府邸上，齐衡一路上耐不住心性都是面露喜色无法遮掩的，相比起他来平宁郡主全然是一副坐镇的模样，摇着美人扇子，气定神闲的。

　　平宁抬眼平静的撤下了扇子与齐衡谈道。

　　“你这一路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倒不如不忍着了呢。”

　　说着的时候平静而又温柔倒真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容长的脸也不似往日般板着了。

　　齐衡便也真就不憋着了，喜色任然露在面上，他这身装束可是用了心思了，一身清雅素净的蓝墨色衣袍，上头点缀了些许竹状绣纹，可不是说公子无双呢，此刻笑着全然不是平日里在母亲面前严谨规矩的模样，倒像是消融了的冰雪。

　　此刻与母亲说着语中又是惊又是喜的

齐衡“孩儿谢谢母亲今日能来盛家，自然，自然心中喜悦。”

一双眼睛像是春风拂过春水一般。

　　平宁心中也是说不出欣慰，做父母的最爱看的不就是儿女喜乐的模样，齐衡自小确实是孝顺知礼，可偏偏是过于知礼数了，她也常恐憋坏了他的孩童天性。

万能人物“母亲今个也不过就是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得你这般青睐，再者你在盛府上学的这些日子，确实麻烦了人家家里，要谢人家是应当的。”

齐衡“孩儿明白，都听着母亲安排。”

往后靠了靠倒是觉得这些都舒坦了下来，心中颇为清楚有些事情是板上钉钉的。

　　齐衡知道母亲是最守着这些礼数的，再者如兰这样欢悦的性子不管是谁见了都会真心实意的喜欢上的，他不担心。

万能人物“现在知道听我的安排了？瞧瞧你当初在书房的气势，可是一个人好大的阵仗，话里话外都是说着要自己做主的。”

平宁一副好笑的模样又觉得闷热摇起了扇子偏头见着自家的儿子，分明是那样一副聪明的脑子，偏偏碰到感情的事却比谁都死心眼，也不知是随了谁呢。

　　想到齐国公，她心中却忽然了然了，心中一片柔软。

齐衡“母亲。”

像是想到那日心中的勇气却知始终的越了礼。

齐衡“那日是孩儿唐突了，但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孩儿不小了，也想去试试如何去保护一个人，和父亲照顾母亲一般。”

他是在父母亲的爱下长大的，太明白两个人互相喜欢是如何的重要与美好。

　　“衡儿。”

　　平宁也不由的动容了，今时今日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孩子，如今长大成人了，有了冲劲向上，而自己和国公在老去，些许事情能护着，却不能事事照看了。

　　如兰原是在院中玩的不亦乐乎，却听阿娘身边的刘嬷嬷来传话只说国公府上的郡主娘娘到访，要盛府的姑娘们都去侯着，要她别毛躁的丢了脸面，切记得体，喜鹊遇上了只说今日小公爷也来了。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如兰自当快步的便去了，往日只觉得盛家的前厅近的很，蹦蹦跳跳的也就进了去，可如今要端着步子正着身子唯恐失礼的，如兰也是头一回试过，她生怕自己不知礼数，惹了郡主娘娘不爽快。

　　一路上悬着一颗心，闷出了细汗挂在面上，还没入门呢，就见上次在庙堂里遇见的嬷嬷，见她一贯和善的挂着笑立在一边，身着素色的衣裳看上去十分得体稳重，若是再仔细望上去，料子却是上好的锦绣，如兰也不由的对着她点头笑着示意。

　　平宁说乐的声也从里面传来，如兰早就汗流浃背的了，此刻在不远处鼓着腮帮子呼了呼气，便也不身边的下人来来往往的是怎么笑她的了。

　　只学着平日里在大姐身上学的礼数，她往日无聊，也爱装成大姐姐的一番气派同丫鬟们作笑，她学的了阿娘，大姐，哥哥，甚至爹爹，唯独不愿学小院的那些人，但也给她添了不少的趣味。

　　挺直的腰杆子入了厅内却因为紧张显得蹑手蹑脚的起来。

　　平宁郡主坐在上位与阿娘说着笑，祖母没来怕是又借故推脱了，明兰与墨兰坐在席位，还有许久未见的齐衡，许久未见他清瘦了些许，那样的衣裳却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衣襟微微摆起就像是谪仙一般的出尘绝世。

　　他寻声望着如兰向望之际眼中出奇的温柔，见她受惊的蝶翼一般颤着的睫，弯起明眸来星光轻敛，想来他们已然许久未见了，却丝毫不觉生疏，仿若下一刻她还是那个拉着自己的袖子说要去吃糖葫芦的盛小五一般。

　　平宁郡主没有像如兰想象中的一样刻薄着对她，倒是墨兰张了张嘴意识到这是什么场面便收了声下，平宁郡主笑着就像是阿娘一样对自己那么亲切，她伸出了手眼中似是有惊叹。

　　如兰弯着的眸子也移到了郡主娘娘身上，只瞧着她是那么和蔼那么可亲，可不像是会刻薄晚辈的模样，顿时觉得是自己小肚鸡肠，过于紧张了。

万能人物“哟！这就是你们家的嫡姑娘盛如兰？好孩子，来让我看看。”

如兰见元若眼中一片平静也知道这事莫不就这样成了？却也没有戒备的向前，迈着步子绣花鞋踩在毯上像是踩在雪地里一样幸福的发飘，她突然想，这个冬天自己一定要叫元若陪自己一起看雪，和小时候一样抢了他手上那些个让人头疼的书本，叫他陪自己疯一疯才好呢。

　　平宁郡主望着她面上止不住的笑意，更不住点了点脑袋拉过她的手

万能人物“看这眉眼之间都是大家风范，我瞧着心里也颇为喜欢，到底是嫡姑娘呢！”

郡主娘娘这样说着，她的手很软，轻轻的握着如兰的手，就和阿娘一样。

　　如兰不由的敞开心扉点头谢过她的这番好话，喜气的面上都是笑

如兰“谢过郡主娘娘。”

平宁见她不卑不亢也确实是个好孩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是诚心了的。

　　见她这幅娇滴滴又开朗的模样也难怪了衡儿会喜欢，便越发喜着同王氏道

万能人物“谢什么何故这样见外呀？哎到底说你们盛家的女儿规矩呢，我们衡儿自幼在你们国公府念书，也是承蒙你们照看了。”

王氏在家里是自居的，偏偏在外头也甚是懂规矩，满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竟有了福气入了郡主娘娘的眼，到底是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敛笑着望着郡主娘娘的眼只道

大娘子“哎，郡主这可就见外了，齐国公府的小公爷能来我们的府上念书，这是蓬荜生辉的喜事呀！”

几位夫人在前头大笑着，你来我往的这场面倒让人觉得其乐融融，如兰陷在这样的氛围里，也偷偷的回过脑袋望着齐衡，见他还看着自己不放呢，便拧了拧鼻子同他扮了个皮脸。

　　墨兰气的眼皮直跳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喝着手腕便上好的茶来灭了那团心火，从来只听说国公府向来讲究，谁曾想郡主娘娘竟看上了如兰那个傻丫头，她莫不是真的傻人有傻福误打误撞上了。

　　平宁笑言笑语的继续与王大娘子说道

万能人物“若真要算啊，这些姑娘都能叫我们家衡儿一声哥哥了。”

全然一副婆婶说体己话的模样。

　　如兰的手听见这句话原是下意识的缩了缩的，郡主娘娘却握着更紧了些，全然不让她这般迷糊的逃了，只继续说笑道。

　　王氏一听也觉得好笑极了赔着笑只打着马虎眼套着话，同平宁郡主回道

大娘子“郡主娘娘莫不是吃醉酒了？我们盛家的这些女儿，哪里有福气可以同小公爷称兄说妹的，坏了规矩。”

又抬眼看了一眼如兰她向来是个受了一些小委屈就要哭鼻子的，真怕她坏了规矩，显得不体面，却见她果真眼睛暗了暗，心想这个怎么是好全然一副不争气的做派。

　　平宁见他们的模样也不紧不慢的吊人胃口似的说道

万能人物“这，你们家的这些姑娘都是好姑娘自然做得，瞧明兰姑娘乖巧懂事的模样多招人喜欢，还有这墨兰姑娘，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

跟着又起声笑着

万能人物“只可惜这如兰姑娘，好则好。”

如兰这样一被点名脑袋又低了低，生怕平宁郡主下一句就是看不上自己，那怎么才能好呢？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衡觉得有异便出口道

齐衡“母亲。”

见齐衡已经快急得要跳脚了便不再逗着这个儿子了，只复又笑声加深了几分道

万能人物“瞧瞧！你看看我们衡儿的样，我只说如兰姑娘却不能做我们衡哥的妹妹，他可是与我说了，你们五姑娘样样都好，他这心中十分欢喜，如今他中了举，若是我们家再提亲，也不算委屈了五姑娘不是？”

如兰“郡主娘娘...”

如兰颤着双唇，只愣着一双干净清丽的眼睛望着平宁郡主，只觉得这短短的一瞬，她又显得那么可亲近了，若不是顾着体面，她真当抱着郡主娘娘哭一哭才好，她这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了呢。

　　平宁郡主见这真真是吓到她了，不由拍着她的手道

万能人物“我更是对你们家这个姑娘一见如故啊，真是让人喜欢的孩子。”

大娘子“郡主娘娘说的可可当真？”

王氏也是一瞬给郡主娘娘这番折腾吓的喜事涌上脑袋了都后知后觉的，只张着一张嘴满不可置信的与她道。

万能人物“自然当真！我又还没吃酒呢，再者这婚姻大事啊，哪能儿戏不是？”

齐衡也上了前抬手作理，弯下了腰喜着一张脸对着王大娘子道

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乐着瞧着如兰，只觉得这十多年从未如此期盼过一个点头。

如兰“阿娘，我觉得，我觉得...”

如兰望着齐衡的眼也觉得此间种种苦尽甘来这些日子那些心悸都显得没那么紧要了，元若哥哥是个大大的好人，他的阿娘也是个好人，齐衡都开了口了自己可不想赖在一遍作哑巴只支支吾吾的激动的说不出个完整的话

如兰“我觉得可以的...呵...呵”

一副憨笑的模样。

大娘子“看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

王氏不由的与平宁笑道如兰这幅模样。

　　平宁不留痕迹的笑着自家儿子此刻的模样，也并不戳穿。

万能人物“这桩亲事自是极好的。”

王氏也不学这些高门大户卖着关子了本来就是个直肠的人，只点头如捣蒜一般的同平宁道。

大娘子“这些许薄礼不过是给各位姑娘的见面礼罢了。”

平宁见王氏松了口便笑着看着满屋子的这些礼，似是自觉礼少一般道

万能人物“若是聘礼我已染吩咐后面的车马稍后到了，我这唯一的牵挂便只有元若这个孩子，大娘子你的心头肉也是如兰姑娘，我自然不能让这场亲事平平淡淡的便过去了。”

颇为大气的与王氏说道。

　　王大娘子都要目瞪口惊了这一屋子的还仅仅的薄礼，却要拿出当家坐镇的风范生生的把那些惊压下来，平淡着与平宁道

大娘子“郡主娘娘说的是。”

说着颤着一双手拿了茶盏幸好够热乎让她不喜晕厥了过去。

　　到了饭点大娘子自然是乐呵呵的说要留饭，明兰原本就是困着一张脸，也好在祖母称病让她回去伺候着，她也好逃过一劫，墨兰自然是吃不下只自己装着病低声骂骂叨叨的就走了。

　　刘嬷嬷吩咐着布菜，都是些好的样式，如兰落座的时候正好挨在了齐衡的旁边，正要往后退退呢，却想到自己与他现在也好歹是定了亲的，便气定神闲了起来。

　　齐衡偷偷的望着她笑着，如今阿娘与郡主娘娘在面前，她便也不敢造次只低着头抿嘴偷笑着。

　　这样的时候喜鹊自然只能在一旁站着不能照顾着用膳，往日这个时候如兰只能照例看着白玉碗里的菜式，埋头吃一些简单一些的，她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今日竟发生了，能与郡主娘娘同席而餐，能得到郡主娘娘的认可。

　　齐衡伸手夹了几筷子新鲜来的鲫鱼，慢条斯理细心的挑了其中的刺，便用了公筷放在了如兰的碗里。

　　如兰也如获珍宝一般刚刚早就口馋了，只抬眼望了一眼齐衡笑着把鱼吃了下。

　　王大娘子看了先是惊了一惊，瞪着的眼睁的老大，却听平宁郡主笑着使着筷子只赞着这盛府的家厨手艺甚好。

大娘子“郡主娘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