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正在寻找魏婴,自家道侣一早上就不见了人影,若换做是往常,那人怕是还睡得香甜。
他看向床头放的那盏香炉,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面的蹊跷,哪知刚一碰上就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长得清俊出尘,和那画面中蓝湛七八分像,霎时,议论纷呈。
“公子为何会到这里来?”
蓝夫人觉得他熟悉,便开口问道。
蓝忘机俊颜微凝,像是有些不可思议。母亲早在年少时就已去世,而面前的妇人,身着那抹熟悉的青黛,是他所熟悉的母亲。
“姑苏蓝氏蓝湛,字忘机。”
“不知为何到此。”
礼数到位,一丝不苟,举止有度。
此话犹如一块小石子,坠入海浪中,却掀起浑然大波。
看着他们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蓝忘机这才发现,这些家主长辈,此时竟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蓝二公子不必疑惑,此番,便是要揭开你们的前陈,告知他们的后来的往事。>
<擅自将魏婴带走,是我们突兀了。但我们一定会还给魏婴他原本的一切。>
<他此时正在那口冰馆里,无需多久他便会醒来。>
蓝忘机移步到魏婴旁边,柔和的看着爱人的脸,坐下。
或多或少的猜到这两个孩子之间有些猫腻,藏色散人和丈夫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原来,阿婴以后不管如何落魄,也是有人信,有人陪的。
【众人长吁一口气,心内谢天谢地,还好这老头点了蓝忘机,不然轮到他们,难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他又无不讥讽地道:“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早就听过我的名字了,叫他的好学生一起来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
他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无羡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这是到了讲学的时候?
少年脸上满是戏谑,怕是知道那蓝老先生不甚喜他,明摆着要给人找不痛快。
蓝忘机看着他神色飞扬的样子,真好,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他也仍然是那个明媚的少年。
蓝启仁冷哼一声,换得蓝夫人不满的轻咳。
“这才是孩子。”
【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蓝启仁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悚。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嘻嘻而笑:“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莫非心术不正?
在心中暗暗揣测,谁也拿不准这个少年是否是真正会走这种邪路子。
“哼,”虞夫人笑了一声,眉宇间尽是冷艳。“江家出来的人,根本不屑于走这邪魔外道。”
她在护着魏婴。
但还是别扭到了极点。
“就是就是,这孩子多可爱呀。”
聂夫人一向性子温顺,平时柔柔怯怯的一个人,此时也站出来为魏婴申辩。
藏色散人美目一眯,“好一个罔顾人伦,蓝启仁,那我问你。一心术不正之徒使用灵气,所行恶事,天下此事千千万万,你又为何敢说使用灵气之人必定行天下之正义事?反之,正义者使用怨气,行天下之大公之事,那你便告诉我,怨气所行正义事,那便为何不可使用?”
一语惊得满堂彩,只能说,千古第一奇女子。
蓝启仁哑口无言。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厉声道:“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求之不得,连忙滚了。】
蓝忘机双目黯然。
的确是留他不得了。
自魏婴回来后,蓝忘机便一直在后悔。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把他强行带回云深不知处,让他经受如此多的苦难,即使是寻常日子,每一夜晚他都能听到枕边人睡梦里带着细细哭腔的呢喃,他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
总是将他揽过来,吻吻他紧皱的眉心,待到他呼吸缓和后,才渐渐睡下。
哪怕他表现的再不在意,他还是存在着满满的愧疚,对江家,对江澄,还有对江厌离。
而自己却不知,早在最初便对他情根深种,明明是入骨相思,却始终不知。真正醒悟时为时已晚,才发现已是物是人非,空余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