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M.故乡的明信片.02

深夜一点半。

沈岁年趴在柜台前慢吞吞地熬完了最后一份周末作业。依着老习惯，她最后才翻回开头填上了姓名。彼时不由得忆起中学因为多次忘记名字而挨罚的记忆。

红豆冰味的夏季总是揉碎了少年斑驳的身影，以及总是在耳畔响起的他温柔的话语——“小年，不长记性。”

合上作业本，沈岁年想起金善祁翘着小嘴的脸蛋，栩栩如生，大抵她是真的生气了。沈岁年想起那小丫头离开便利店之前瞪着自己的那一眼，就这样还想着成为偶像呢，一点也不注意表情管理。

不由得眉眼带笑。

说起来，善祁是为什么迁怒于自己的呢。

○

刚来韩国那两个月，人生地不熟，韩语说的也不大清楚，沈岁年除了每天对着镜子练习标准微笑和简单用语之外，就是躲在房间背着父母打国际长途。

分明只是一方浅浅的海，也强硬地坚持着每天联系，沈岁年却慢慢意识到，她和旧友的关系大不如前，不可抗力的是，这种落后只会加剧。

沈岁年有点自暴自弃的时候，遇到了金善祁。

小善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例如虽然不懂为什么自己很执着地用中文叫她小善，但她还是每次都隔着远远一道街朝自己扑过来。

小善所在的学校和沈岁年的邻近，她说等她考上了大学也一定要和沈岁年挤在一栋宿舍楼里。虽然“挤”这词用的不太恰当。

来了两年，有了朋友，有了淡淡的归属感，有了唯一一份坚持下来的兼职，成绩也愈发稳定。

初次听到朴智旻这个名字，并不是在小善口中。

沈岁年学的是产品设计，按照学校的规矩，年末会在年级所在楼层贴一张优秀学生代表的表格，类似于排大榜，不同的是，给成绩稍落后的留足了面子，只给出了前一百名。

沈岁年照旧在四十名左右寻找自己的名字。这次发挥不错，居然到了十七八名左右，挤下了同宿舍原本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还好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情上。

“那个艺科转来的朴智旻居然是第一！直接把原来的那位挤下去了！也太厉害了吧。”

沈岁年抬眼，看向第一名栏内的名字，朴智旻。

○

金善祁“表哥他就是故意的！”

金善祁恨恨地冲着手上的货物发泄道。沈岁年一面听她泄愤，一面死死盯着新进来的饭团，生怕它们下一秒变回米粒。

金善祁“阿西，欧尼！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表哥他都已经就差把成绩单贴在我爸妈眼前了。”

沈岁年只得耸了耸肩，略略沉思了一会，还是心直口快地言道，

沈岁年“说实话吗，”

沈岁年“小善，其实朴智旻学长在我们心目中是一个很谦虚很温和的人诶。”

虽然沈岁年不熟，但是小道消息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嘛。哪怕那些女孩因为朴智旻的脸蛋而自带滤镜，可朴智旻的男性朋友也是不胜枚举，足以见得人的品行。

金善祁“呀，欧尼也被骗了！”

小孩少年心气，愤愤不平，转念便从脑洞里蹦出许多奇思妙想来。金善祁突然停下手中的活，一蹦一跳地行至自己面前，眼珠轻轻一转满是不怀好意。

金善祁“这么说，表哥转到和欧尼一个科系了？嘿嘿，欧尼，我们关系这么好，欧尼作为一个敢爱敢恨的中国女孩，不打算表示一下？”

沈岁年冷静地扬了扬头，最终得出结论：帮不帮她和自己是不是中国人并无任何联系。想来是小孩对中国人固有刻板印象，什么时候得替她矫正一下。

沈岁年“别了吧，我和学长不太熟。”

况且，作为产设乃至整个学校的半个风云人物，朴智旻不乏迷妹，也不缺忠心耿耿的护花使者。若是一不下心被她们打探到什么消息，恐怕兼职都得飞走。

只有真正到了这，沈岁年才感觉韩国的追星力量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养成的。

金善祁“啊....”

金善祁的小脑袋一下子垂了下去，亮丽的黑发垂在耳边，好不乖巧的一副模样。

下一刹那又满眼盈满委屈，双眸忽闪忽闪地盯死了自己。

金善祁“别嘛，欧尼，就这一次，你也不忍心看我被欺负的吧。”

沈岁年选择性无视了某人的目光，手指顿了顿，继续投入工作中去。

小孩得不到回应，火上浇油，到底是年少，咬咬牙，故作发脾气地冲出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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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年哭笑不得地追随着她犹犹豫豫的背影消失在十字路口的尽头。沈岁年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的回应到底是对是错。其实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小孩和自己也不是一所学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岁年恍惚地想起一个灰色的人来。

如一捧柔软的清泉，附在耳畔，

“小年，该回家了，走吧。”

“如果把你弄丢了的话，叔叔阿姨会打我吧。”

沈岁年当时的回应是什么呢，好像记不清了，总归是调侃的那几句，还伴着撒娇耍赖似的攀上少年的手臂，如同年少的金善祁一般，热情又恣意。

说起来，沈岁年回过神，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明信片。都是从中国寄来的，没有署名，只有第一张上有一句话。

“过年的时候，要记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