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也曾有人对我倾尽了所有的温柔。而我辗转半生，只为再见你的容颜。】
宋时凝睁开眼，只觉很久都没有睡这么香甜了。她正欲下床，却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被单上。
床边的少女闭着眼，隐隐可见眼底的乌青。纵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皱着的，似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妖刀姬大队长。
这些天她为照顾自己，帕也是费尽了精力吧。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知道妖刀姬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只是拿来薄被为她盖上，关上了房门。
庭院里，三人一狐已经等着她了。
“神乐，你现在感觉如何？”晴明问着。
宋时凝点点头:“睡了个好觉。”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在意。”八百比丘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既然巫蛊师只是利用了噩梦，那神乐所梦到的那个诡异的场景，又是从何而来呢？”
“不知道。不过，我又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那个身形单薄的女孩不可磨灭的曾经，长于心底的梦魇之花。致死也无可剔去，不愿归去。
与其有关的记忆被锁在最深之处，纵使是真正掌控了这具身体，目前的她也没有窥探的资格。
宋时凝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总有一天，她会清楚所有的一切。
这是给神乐的承诺，愿用其终生执行。
“好，我决定了。”是源博雅的声音，眼眸里似是只装得下宋时凝一人，“晴明，我想暂时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
“哈？”小白黑人问号脸。
“啊，我不是说过要帮你们吗？”源博雅却很是淡定，“而且，和你们在一起，好像能够遇到很多强敌呢。”
“晴明大人最近的确是被卷入了很多麻烦的事情里面……”这是小白不得不承认的。
“当然。你不会拒绝我吧？”疑问句硬生生被他说成了肯定的语气。
这扑面而来的“你不会要拒绝我的好意吧”的可怜兮兮的小受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喂。
这不是耽美小说啊！别带坏读者！
“是啊，在梦中你帮助过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晴明完全是就事论事，“现在我将这个人情还给你，仅此而已。”
抱歉我对你真没有兴趣如果不是为了还你人情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你……妥妥的冷漠渣攻啊。
宋时凝你上辈子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脑洞是这样开的吗……真是丧（干）心（的）病（漂）狂（亮）。
“嗯？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源博雅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也就是说，这是『随便你』的意思吧！晴明大人！”小白第一个笑开了。只要看到源博雅吃瘪它就高兴。
“我没意见。”宋时凝的反应就如八百比丘尼刚到阴阳寮时她的态度一样。
“呵呵，我可是非常欢迎你呢。”八百比丘尼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对自己的实力可是非常有自信的，今后就多关照了。”可怜源博雅个热血青年愣是没有看出来。
弓箭使得倒行，只是这情商……
有待提高哦。
“神乐大人！”却听见一个急切的声音，少女墨发披散，赤着双脚就这样跑了出来。
她神情慌乱，在看见庭院里的宋时凝时，那双金黄色眼眸才渐渐有了焦距，她一把把身高只到自己胸部的女孩抱过来，“太好了！您没有事。”
宋时凝一个措不及防被抱了满怀。面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更是让她浑身僵硬。
等、等下！我知道你激动，但是你能不能换一种表达的方式啊！我对你的拥抱没兴趣啊！
她奋力挣脱，但是激动之下的妖刀姬力气大的惊人哪里是她这个缺乏锻炼的萝莉可以匹敌的，不一会儿便感觉大脑已然缺氧。
源博雅看着却只有羡慕。如果可以，他也想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拥入怀中。
可是你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正处于濒死状态……看来你智商也有待提高啊少爷。
“妖刀姬小姐。我觉得你若是再不放开你怀中的小主人的话，没有事也会变成有事的。”还是八百比丘尼善解人意的开口，挽救着濒临死亡的宋时凝。
“……啊？”妖刀姬下意识的放开自家的小主人，萝莉满脸通红，明显是闷的太久了。她慌张道歉，“不是……我、我只是担心打扰您……”
这也不是你谋杀我的理由。宋时凝满脸冷漠，瞥见她眼下依旧未消散的乌青，忆起这几天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模糊记忆……似乎，妖刀姬一直在她身边。
算了。这娃天生没安全感。宋时凝叹气:“没有事。”
“那大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蹬鼻子上脸。
“妖刀姬对这阴阳寮的其他人都是冰冰冷冷的，唯独对神乐你却是极其上心。她既开口，你就听她说吧。”看着宋时凝顿时黑下来的脸色，晴明劝说道。
“你说吧。”宋时凝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是真的娇蛮任性了。
“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严重也好，请大人带上我。我不要在一旁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我想站在大人的身边为大人披荆斩棘，遮风挡雨。”
那一刻，宋时凝仿佛听见有温柔的系统姐姐嗓音甜美的提醒她:
恭喜您收获自家式神的表白，好感度+50√
都是什么鬼。
事实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妖刀姬的表情极其认真，漂亮的金黄色眼眸里倒映着宋时凝小小的身影。
她只看得见她，满心里都是她。
宋时凝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只有轻轻的叹息。
我亲爱的少女，我哪里值得你做到这点。
在没有遇见我之前，身为妖怪的你，可有经历过什么？
才会这般的在意身边的人。
宋时凝何德何能，拿什么去回应？
“虽然大人你贪吃、贪睡、不喜欢运动、严重颜控、而且万年面瘫脸……但是我是不会嫌弃大人的！”妖刀姬依旧表情严肃。
“噗嗤”八百比丘尼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宋时凝这天然呆的式神啊……真是太可爱了。
于是小萝莉的脸彻底黑了。
很好，我刚刚的话全部收回。
果然，喜欢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
宋时凝生气的后果，众人早在食发鬼身上便见识过。
所以，对于妖刀姬天然呆而后紧跟着的宋时凝甩袖而去的行为，包括晴明在内的一众人士皆是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同情。
小白:“神乐大人似乎真的生气了……”
八百比丘尼:“任哪个女孩子的缺点被毫无保留的指出都会不高兴的。”
晴明:“虽然我们都知道就是……”
他的嘴忽然被源博雅死死捂住:“看破不说破！你想神乐折回来再发一次脾气吗？”
噫。原来涉及到宋时凝你那脑子就会灵光一些吗？
相比晴明一众人，女子天团表达同情的方式就直白多了。
青行灯:“哎呀呀……原来妖刀姬也有惹小主人生气的一天。”
所以你是巴不得吗。
山兔:“值得同情与安慰。”
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幸灾乐祸的成分多一些么。
辉夜姬:“妖刀姬姐姐别从此以后一蹶不振了吧……”
听起来你蛮乐见其成？
萤草:“没有关系的！妖刀姐姐你在冷宫里待个七年八年的，说不定神乐大人就回心转意了！”
我觉得你是找削。
今天的妖刀姬，依旧苦恼着单飞的问题。
———
宋时凝本以为巫蛊师既然已被封印，困扰她的梦境也应该消散而去。前半夜她也睡得很好。
可是到午夜时分，梦中的场景却忽然变换。
那原本白茫茫的世界如冰雪般消融，欣欣向荣，满眼的花红柳绿，只看着就能让人心旷神怡。
而她跪在青翠的草皮上，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挂在京都裁衣坊的莺燕鸣樱。长长的衣摆上花团锦簇，是一个华美旖旎的梦境。
她之所以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不过是因那个不远处背对着她的单薄人影而已。
他还是一身雪白的衣裳，那是他以前最喜欢的，衬托着他温玉般的气质，如一尘不染的书生。
“你还是这般的爱臭美。”宋时凝死死咬着牙终是颤抖着开口，表情已是忍不住的哭相。
那个人转过身来，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面容，漆黑的眼瞳像一对打磨良好的黑宝石。他曾在她面前开玩笑说，说被他这双眼睛看过的女孩，十个有九个会被她勾去魂。
而剩下唯一不受影响的那个，便是宋时凝了。
真是……在别人面前一派正经做公子模样，怎么到她这里就只剩下嬉皮笑脸，还有恶俗的冷笑话？
可是，她从来没对他说过。到他死也没有。
宋时凝其实，很喜欢他在她身边。
“小凝。”他开口，面上扬起她最为熟悉的笑，如冬日的暖阳，“你又跪在地上了，不怕膝盖疼。”
曾经的她因身份尴尬，在学校并不受人待见。无所事事之下，她在校园里闲逛，也不知何时，发现了那在废弃花坛之后的一个小小的仙境。
她喜欢上了那里，有事无事就来逛一逛。累了，就跪在草皮上，揪那雪白雪白的小花。
而这时的他，多半是无奈的把她从地上揪起来。她心情好就随他去，她心情不好，他就陪着她一块在草皮上。
在那些未被时光泡发消磨的岁月里，他永远是这样温柔体贴，用他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如琉璃娃娃一般的她。
“叶清笙。”她想，被最为亲近的人数年如一日的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喊着全称的他，一定很难过。
可是她依旧固执，对着这唯一会无条件纵容她的青年，眼里似有雾气汇聚，“你都不来看我。”
在你离去的那些时光，你一次，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哪怕是在梦境中的自欺欺人，都没有。
那个世界也是，这个世界也是。
最讨厌你了。
最讨厌你了。
最最最讨厌你了！
“你这身衣裳很漂亮，我的公主。你过得很好。”就如旧日的重现一样，他永远像个王子一般纵容着她，不管公主如何任性妄为，他都能以最温柔的方式接纳她的所有。
“我过得不好，不好！”宋时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吼，只是有莫名的委屈如被催生的种子一般在她心底迅速生根发芽，抽出的根深扎在她的四肢百骸，疼的她几欲落泪，“我过得不好……”
因为我把你弄丢了。哪怕还有人会如你一般对我好，可也不是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陪我一起，在这草皮上，彼此不说一句却没有半点尴尬情绪。
再也不会有人会把我宠成含着金汤匙的公主，用尽他所有的温柔来呵护我。
再也不会有人了，再也不会有人了！
再也不会有了……
白衣的身影蹲下来，用他那虚幻的手，轻轻去拭点点的晶莹。可是哪里擦得掉？宋时凝甚至感觉不到那触感，无论春夏秋冬都不会有所改变的温热的触感。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女孩娇小的身形，锦衣华服，属于神乐的精致剔透的容颜。可他是谁啊，那个最了解她的叶清笙啊，有关宋时凝的一切，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小凝。”他说，“或许你现在不懂。”
“但是，”那虚幻的身影像遇到了滚水的冰雪，一点一滴的在眼前逝去，像是一部长长的电影，她慌张起来，拼命的伸出手想要捞住那抹水中月。
回应她的是青年唇边一成不变的笑意，“你终会成为最幸福的，我保证。”
哪怕在通往幸福的这条路上会有数不尽的荆棘，毫不留情的扎着你的四肢与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但是，我的公主，你所拥有的无与伦比的力量，会让你不惧痛苦，朝着你的方向无畏前行。
“莺燕鸣樱，凤踏春归。”
她听见他最后一句话，轻柔的似是在吟唱古老的歌谣。
下一秒，梦境崩塌，宋时凝睁开了眼。
周遭皆是漆黑一片，勾勒着月光的银边。没有那片旖旎梦幻，没有那件莺燕鸣樱，也没有那个眉眼温柔的人。
宋时凝盯了天花板好一会坐起来，小手无意识的攥紧了手上柔软的被褥。
“骗子。”稚嫩平淡的声音，却透出一股无法隐藏的悲戚。
“只会说漂亮话哄我开心，转身就把我抛弃了。”
又一次，又一次。
看着你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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