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的界限

“周祁寒”三个字令周静姝瞳孔一缩，“嗖”得一下站了起来，“爸！这不可以。叫祁寒我不反对，但是……姓周，这……”

“坐下！坐下！”齐如林拉着儿媳妇的手，即便是老人，即便是病入膏肓的老人，力气也是比周静姝这样刚生过孩子，还在坐月子的女人的力气大的多。

“你是个好孩子，我从不后悔让我的大儿子娶了你做媳妇。孩子姓周，是我的意思，元宝也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我提前他一步告诉你罢了。”

“元宝”就是齐殿刚的小名。

“名字只是一个代称，其余的什么都代表不了。我已经时日不多，你就当这是我这个公公的最后一点愿望，帮我实现它，好吗？”

周静姝流着泪，哽咽着点头答应了。

“哦！对了，这个是我给听语的。”齐如林说完了，拿过刚才一直拎在手里舍不得撒手的盒子，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绑在上面的红丝带，一块精致小巧的小奶油蛋糕露了出来。“今天是听语的生日，上回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没能给她过，想来她下次生日我肯定是赶不上了，所以今天想给她好好的过一个生日。”

周静姝别过头去，偷偷的抹眼泪。“我去带听语过来。”

“嗯！”

齐如林抬头望向窗外，虽然才晚上八点不到，但是现在是冬天，天黑的早，外面的天幕早就已经黑的透透的了。

他想起了四年前的这一天，也是同样的黑夜，随着婴儿的一阵啼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那场雪不小啊！可是，一大家子人沉浸在弄瓦之喜中，一点都不觉得冷。

齐如林一共两子两女，两个女儿各自嫁了好人家，生了孩子，平时，齐如林也是很宠几个外孙的，可是人呐！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有三个外孙喊他姥爷，却没有一个孙子喊他爷爷。可是当时他的两个儿子都还没到结婚的年纪，他就只能等啊等啊！终于，儿子成亲的第二年，他的大儿媳给他生了一个小孙女。他终于成了爷爷，可高兴了！逢人便要炫耀:“xxx，这是我孙女，漂亮吧！”

“xx，我外孙有了，孙女也有了，你家儿子还没娶媳妇儿呢吧！”

……

齐听语生的漂亮，尽捡着父母的优点长。跟爸爸一样的长睫毛，挺鼻梁，跟妈妈一样的柳叶眉，琥珀色眼眸，还有跟爷爷一个样子的额头和唇形。

齐听语一周岁多一点的时候学会了叫人，然而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爷爷！”老人家很激动，对孙女的宠爱从此更上一层楼。

他亲手做了一个安全座椅，装在自家的自行车上，每天骑着车，带着孙女到处玩。

记得齐听语三岁的时候，在沙地里玩沙子，想堆一个大大的城堡出来，结果吭吭哧哧堆了半天，只堆出来一个土包！气的她“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小脸皱成了一团，委屈巴巴的抱着爷爷说:“呜呜呜……为什么只有一个包……呜呜呜！我的城堡没有了……哇……”

齐如林揉了揉乖孙女的头，问:“为什么那么想堆个城堡出来？”

齐听语抽噎着，张开双臂比划着:“城堡，给听语，爸爸，妈妈，奶奶，还有爷爷……住！”说到最后，齐听语小脸红了，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了爷爷宽敞的胸膛。

齐如林记得，自己和她拉过勾，答应过要一辈子陪着她，永远不离开她。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学业有成，看着她有了自己的爱情，看着她嫁人，有了自己的小家！

可惜……死神终有一日要挥舞着镰刀收割生命，将一切的誓言、承诺、快乐、忧愁全部斩断，死亡是人生的最终界限，没有谁能逃得了。

姑且……就……食言一次吧！

眼皮像是挂了千斤的秤砣，怎么都睁不开。他执着固执的强撑着，想再看看他的孙女，然而……死神最后的镰刀挥下了，他的生命彻底的被收割了。

手指一松，精致的草莓蛋糕掉在了地上，瞬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