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折：不回来

那些字刻在石壁上，石壁连接山壁，总的看起来不太容易被发现。华碧元瞧了瞧石壁，想揉揉眼睛，可又怕手脏，一擦更看不清，于是只好闭上眼伸手去感触。

陆烨葳走出来看着华碧元的动作，叹息几声将人拽回来，拿出手巾给人把手擦净道：“我去看。你在这里就等着。”

华碧元：“不用了，我自己……”

陆烨葳瞪他：“人就在这里偶尔求求别人不可以吗？！等着！”

华碧元无奈的笑了笑退到一边认真擦手。

隔了一会儿陆烨葳走回来，华碧元道：“写了什么？”

陆烨葳看了他一眼，有回头看了一眼石壁，才缓缓道：“楚嗣音真不是个东西。”

华碧元疑惑的问：“这从何说起？石壁写了什么？”

陆烨葳拉着人走回观内坐着，神色不变，眼神微冷：“你也听过楚青辞最后的下场吧？尸骨被送去炼剑，尸身被封。最后被楚嗣音带走炼成了傀儡。这些，你不陌生吧？”

华碧元不解他为何突然说这些，怔怔点头。陆烨葳：“那石壁刻的就是如何将魂死之人炼成傀儡的过程。具体来说是楚嗣音如何炼制楚青辞的过程。有点…有点恶心。你别听了。”

华碧元的呼吸一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样的事情他毫无头绪，对于旁人提起当年的事，他也是半知半解。到底为什么楚嗣音后来成了魔头？楚青辞又为什么要顶罪？为什么楚嗣音知道楚青辞死了还不放过他，还要把他炼成傀儡替他杀人？

“想让楚青辞双手沾满血，想让他滚下泥潭而已。哪怕楚青辞被仙门百家认定了是魔头呢？可他手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的。你知道……”陆烨葳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笑一声：“我听说，楚青辞是自愿去的月台，自愿断了十指。从头到尾没有辩解过一句。他…他的魂魄都散了……”

陆烨葳说的这些话都是从川地鬼城主那里听来的，这个鬼城主说到最后还一抽一抽的哭了。当初他听的时候没有丝毫动容，如今说出来，更不会。他是鬼，唯有面对在乎的人才会有片刻心悸。

华碧元诶了一声：“可惜了，拂雪道长。到死保护的徒弟居然如此这般…”陆烨葳接过去：“良心狗肺。”华碧元叹气：“真真是死不瞑目了。”

“嘭！”观外忽然响起一声巨响。华碧元来不及多想，已经冲了出去。只见原本罩在城外的结界不知为何居然破了，黑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华碧元想起那妇人身上的黑气，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突破口！阿金是引子，妇人是“内应”，里应外合。陆兄！”

陆烨葳拿着伞站在他身边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我在。”

华碧元推他一把：“劳烦你先行一步去看看那妇人了！猜得不错，妇人就是怨气的傀儡！或许更糟，是食心魔！”

陆烨葳：“那你怎么办？！”

华碧元：“一人足以！”

陆烨葳狠狠的皱眉，终是转身走了。华碧元抽出惊歌在空中挥出一剑，顿时黑气被批开一道口子，可下一秒又缝合上了。华碧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气渐渐拢过来，将华碧元包裹其中。华碧元挥舞着惊歌想要冲出黑气，却始终不得出路。

在黑暗里，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沈碧元不喜欢喝茶，你不能喝茶。”

“他爱穿白色你怎么能穿绿色！”

“他的琴艺很好，你练剑时也不能丢下琴不练了。”

“我们的明霜道长‘人间值得’回来了！”

“你必须像他！”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叫做碧元这个他认为不好听的名字。也不明白从人就有人认错他是沈碧元，无论他说了多少次他不是，仍然有人这么说。十岁修琴，十二有了第一把武器，明霜琴，这时，已经有人开始称呼他为明霜道长了。他其实觉得并无不妥，自己的琴的名字就叫明霜，如此称呼也无大碍。可坏就坏在到了十五岁定本命时出了岔子。天出异彩，竟是失踪三百年的惊歌剑回来了。还认了他做主人。

此后，越来越多人叫他明霜道长，更有甚者会在背后叫他桐微君。

他其实好讨厌这个名字。他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活得和沈明霜一样？一点点不同便有人指责，这是为什么？世人把沈明霜逼死了又想留住一个华明霜吗？

本来除魔就不一个人的责任，他却要为此负责， 此刻还要连累陆兄在此经历生死 。

他努力和那个人不同，又处处被人说相似。他为什么后来要修扇，那是因为沈明霜不会！他为什么从来不喜欢穿白色，因为沈明霜喜欢！不能因为沈明霜喜欢他华明霜就要照做。他不是谁的影子， 从来不是。

你们的人间值得，回不来了，他死得干干净净的回不来了。他华明霜不会为了天下而走到那种地步。人间值得，人，不值得。

抱着被怨气侵蚀已成傀儡吓哭的孩子在屋檐上落脚的陆烨葳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华碧元身上的属于自己的灵气。

那是保命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