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卿瑶所料不错，没过几日，盛家女儿们便重回书塾。

庄学究眼看会试临近，各位也该实战，试试身手了

庄学究我今日就以这本孔子家语为蓝本，随便翻来一页指一句，便可以此为题，进行策论

语罢，庄学究慢慢翻来手中蓝皮封面的孔子家语，随手一指。

待他看清了所指内容后，笑声逐渐传开。

庄学究倒是应景

庄学究诸位听好了，今日的策论题目是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

听完庄学究所言，顾廷烨了然一笑。

顾廷烨果然是应景

顾廷烨如今这京城中最热门的话题，便是兖王和邕王立储之争啊

待顾廷烨说完此话，盛长柏立马搁下手中之笔，对庄学究笑笑。

盛长柏先生，此题目，怕是不妥吧

盛长柏毕竟小郡主……

赵卿瑶诶，长柏哥哥，无碍，从古至今，文人墨客畅所欲言，评论朝局乃是传统

赵卿瑶更何况如今京城就是一个茶馆里也是处处谈及此事，我们关起门来谈一谈，也不是不可以的

赵卿瑶倒是，诸位不要相互泄露出去便是，否则，本郡主第一个便不会放过

庄学究郡主所言极是

卿瑶一发话，各位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毕竟她这个皇族中人都不在乎，他们在乎什么？

顾廷烨既然郡主都说了无碍，那咱们就论一论

顾廷烨当今的陛下并无子嗣，大臣们纷纷逼着陛下过继宗亲立为太子，邕王年长，却资质平庸，毫无政绩，但是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妻妾成群，日夜耕耘，累得眼冒金星了，留下一大院子儿女

听到这里，庄学究不禁咳了几声以提醒。

盛长枫二哥，说话注意一些，这里还有女眷呢

顾廷烨环顾四周，继续开口。

顾廷烨邕王年长，子嗣又多，立他便是了，还有什么可争

盛长枫兖王只比邕王小半岁，虽兖王只有一字，但父子二人俱是精明能干，甚得人望

盛长枫有此贤王为储，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

顾廷烨不满地回头看向盛长枫。

顾廷烨小半岁，那也是小啊，总不能越过长幼齿序，名不正则言不顺

顾廷烨若天底下的人都看才华的话，这事也罢了，偏偏大家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这事就是这么闹出来的

盛长枫二哥哥你说得轻巧，这是皇位，又不是小门小户抢田地铺子，若不论清了名分，岂不乱了套？

庄学究举起折扇遥遥一指，从座位上走了下来。

庄学究长柏，你说呢？

盛长柏站起来，先给庄学究行了个礼。

盛长柏先生，学生认为，应立嫡长

盛长柏秦始皇废长子扶苏，立胡亥，导致秦朝二世而亡，纵观古今，多少朝代更替，都是因为废长立幼而引起的祸端

盛长枫也不尽然，汉武帝就不是嫡长子，但他即位之后，却能富国强兵，扫平匈奴，建立了不世功勋

盛长枫可见，不立长子，也不是件坏事

顾廷烨可景帝立刘彻为太子之前，也是先扶正他的生母王美人为皇后，理法上是顺理成章

顾廷烨刘彻登上皇位，也是立嫡

盛墨兰二叔别忘了，西晋慧帝满朝皆知他愚笨，可为着嫡长依旧立了他，这才有了后来的贾南风专政和八王之乱

盛墨兰若当初立了别的小皇子，也不至于落得退守江南呀

一听盛墨兰说话，如兰便立刻反驳。

盛如兰如晋慧帝一般的傻子能有几个呀，难不成在四姐姐眼里，那所有的嫡出都是傻子了？

盛墨兰嫡长子不是傻子，也不代表次子就不聪慧能干，唐太宗不是嫡长，照样开创贞观盛世

顾廷烨次子荒唐误国的也不少，隋炀帝就是一个例子，毁掉了大好河山，众所皆知

庄学究听了半天，为何小公爷，六姑娘和小郡主不发一语啊？

闻言，众人都望向三人。

齐衡学生，心里还没拿定主意

顾廷烨元若是家中的独子，他对这个立嫡立贤的事，可能还不太清楚

齐衡确实如此，我想，先听听其他人的高见吧

庄学究六姑娘，立长立贤，你意下如何啊？

盛明兰学生一介女子，也没想过这种事情

盛长枫那就不论国事，就说假如一个小门小户，有一个碌碌无为的长子，还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庶子，应该谁当家？

盛明兰这是家中主君要考虑的事情，我不便妄议

如兰心思也是剔透，听出了盛长枫言语中的弦外之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盛如兰三哥哥，你怎么知道，长子一定平庸，说不定那庶子，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呢

盛墨兰次子外强中干，也不妨碍长子碌碌无为

盛如兰你……

盛长枫问六妹妹话，你们两个吵什么，六妹妹，你说

盛明兰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明兰话音刚落，如兰反过头看着她，眼中还压抑着怒火。

盛如兰你必得说些什么

盛墨兰你说呀

齐衡大家不要为难六妹妹了，她年纪小，又不必科考，这个题目跟她关系不大，何必强人所难呢？

顾廷烨我看，不如听听六姑娘的见解，她虽然人小，又不爱说话，说不定她内秀，心里边早就有主意了，看着我们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笑话咱们呢

盛明兰顾二叔想说，你说就是，何必非要扯上我？

齐衡看见顾廷烨为难明兰，心里更是急得要命，低声言道。

齐衡二叔，怎么连你也逼她呀？

顾廷烨稍稍往后一倾，轻声回答。

顾廷烨你越维护这个小的，那两个大的越是要抬杠，你就让她自己应付一下，我觉得她可以应付得来

齐衡不行，你不知道，她在这里，在这个家里，她不行的

庄学究除小郡主外大家都说了，六姑娘，你也说说吧

一时间四下沉寂，寂静无声。

盛如兰叫你呢，让你说

盛如兰快点呀

明兰只好站起身来，微微行了个礼。

盛明兰其实我想问问小公爷和顾二叔

齐衡立马从垫子上站起，隔着屏风望向她。

卿瑶透过薄薄的屏风，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齐衡的动作，不禁觉得太阳穴酸痛。

齐衡我在这里，你问就是

盛明兰二位都是家中嫡子，若论起嫡庶之事，或许能比我们兄妹更能畅所欲言

盛明兰然则今日，我想问的是，若是二位都有一位十分有出息的庶出兄弟，你们会如何自处？

顾廷烨嫡庶又有什么干系，若是庶子才华横溢，为人又品行端正，那是好事

盛明兰若是这位才高又正派的庶弟要与你争爵位呢？

顾廷烨若是将嫡庶换成长幼的话，我家最大的是我哥哥，其次是我，若是我那三弟弟胜于我，自然是应该他来继承大宗

顾廷烨回答完了以后，明兰自然而然地坐下。

齐衡也尴尬地坐下了。

齐衡二叔此言差矣，你家幼弟也是嫡子，算不得数的

齐衡家族承嗣大事，岂能开玩笑？你一人淡泊名利事小，使一庶子袭爵，那会让祖宗和族人蒙羞的

顾廷烨蒙羞？庶子若是贤能有才，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嫡子若是无德无能，败光了家业，祖宗脸上难道就有光了？

齐衡庶子有才，辅佐嫡子即可，不必乱了名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听完齐衡此言，卿瑶噗嗤一笑。

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吸引了在场众人。

齐衡小郡主这是？

赵卿瑶小公爷，你把人心想得太好了，有才者，必然自傲，怎么可能居于人下？

顾廷烨是啊，小公爷，照你这么说，必然祸起萧墙，兄弟反目，怕是到时候，连爵位也丢了

齐衡不以为然，也笑了笑。

齐衡如今很有些人，都是以功名论成败，才会让那些庶子蠢蠢欲动，心怀妄想

齐衡若天下之人，都能谨守名分礼数，分尊卑，敬嫡长，又怎么会有那些兄弟阋墙，祸延家族之事呢？

卿瑶闻言只笑不语，还不住地摇头。

这小公爷啊，真是单纯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理想美好之事呢？这是绝不可能的。

顾廷烨元若若这么想，那我可要奉劝你多多行善，日后别投胎做了庶子，那就苦不尽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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