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群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身穿短打的少年,猴子一般飞奔跳跑跃上长廊,纷纷嚷道。
六师弟大师兄,你活了!
魏无羡什么叫我活了,我本来就没死!
A大师兄,听说你杀了一只400多岁的大妖兽?!真的吗?你杀的?
B屠戮玄武到底有多大?莲花湖装不装的下?
先前略微有些严肃的气氛,立刻变成了一片鸡飞狗跳。魏无羡原本受伤就并不严重,只是没及时用药,加上过度疲劳,无食果腹。但他身体底子很好,胸口那片铁烙痕用过药后,很快便不再发热,躺了没几天,又生龙活虎起来。暮溪山屠戮玄武之乱过后,温室设在岐山的教化司彻底散了,众世家弟子各回各家,温晁那边也暂时没追究。虞夫人揪着机会痛斥了魏无羡一通,命令他不许出莲花坞的大门半步,连划船游湖也不许了。于是他只好日日和一群江家子弟门生射风筝。
一个游戏再好玩,天天玩也会乏味,因此,过了半个月,众少年越来越兴味阑珊。魏无羡也提不起劲,随手瞎射,破天荒地让江澄拿了好几次第一。
而魏云在魏无羡醒来的当天晚上也醒来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自她醒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里。本想偷偷去找她,可虞夫人对外说她闭关修炼,谁也不得见。无奈之下,至今为止,江澄和魏无羡都没有见过魏云。
这日,最后一轮射完的时候,魏无羡右手搭了个凉棚在眉间,望着落日余晖。
魏无羡收了吧,别玩了。回家去吃饭。
江澄今天这么早?
魏无羡把弓扔了,坐到地上。
魏无羡没意思,不射了。刚才哪几个名次最末?跟着六师弟一起捡箭去吧。
六师弟大师兄,真狡猾,每次都让别人捡,这么赖皮。
魏无羡我也没办法,虞夫人不让我出门,她现在在家呢,说不定金珠银珠就在哪个角落里蹲着监视,随时准备告发我。我要是出去了,虞夫人非得拿鞭子抽掉我一层皮不可。
战绩最差的几名师兄调侃几句,哈哈着出门捡风筝去了。江澄站着,魏无羡坐在地上,两人闲聊几句。
魏无羡江叔叔今早出门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赶得上晚饭吗?
今早,江枫眠和虞夫人又吵了一场。说是吵架好像也不对,只是虞夫人单方面发脾气,江枫眠始终还保持着一点风度。
江澄还不是又为咱们剑的事去温家了。一想到我的三毒现在还说不定被哪只温狗握在手里,真是……(面露嫌恶之色)
魏无羡可惜咱们的剑还不够灵,要是能像柒儿的一样,能自动封剑,那就谁也别想用了。
江澄你再修炼个百八十年,说不定可以。
魏无羡你就别损我了。说起来,柒儿这几日皆是对外说是在修炼,你信么?
江澄当然不信,那又怎样?
魏无羡要不要去看看?
江澄我看行。
两人刚要走,就有几名少年冲进了莲花坞的校场。这几人,正是方才出去捡风筝的几名师弟。一边跑,还一边在喊:“师兄!六师弟被抓走了!”
江澄什么?六师弟被温狗抓走了?
A是啊,温家人都到大厅了!
魏无羡江叔叔不在,我们……
江澄走!
大厅
王灵娇茶呢?
金珠没有茶,要喝自己倒。
王灵娇云梦江氏的家仆不做事的?
银珠云梦江氏的家仆有更重要的正经事要做。端茶送水这种家奴都能做的事,不需要旁人代劳。
王灵娇你们江家可真太不像话了,我可是奉温二公子之命前来。世家之中,尊卑也是该分清的。
金珠夫人。
虞紫鸢你抓我云梦江氏的子弟做什么。
王灵娇做什么?他包藏祸心,对我们岐山温氏大不敬,已经被我送去发落了。
魏无羡六师弟能包藏什么祸心?
王灵娇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魏无羡不就是一只寻常的独眼怪风筝,算什么证据?
王灵娇这风筝是什么颜色?金色的。独眼怪是什么形状?圆形的。
虞紫鸢所以。
王灵娇所以?虞夫人,你还没发现吗?金色的,圆形的,像什么?太阳!
王灵娇指向那个风筝。
王灵娇那么多种风筝,为什么他一定要做成一只独眼怪?为什么一定要涂成金色?它做成另一个形状不好吗?为什么不是别的颜色?难道你们还要说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射这样一只风筝,其实是在借机暗喻射日!他想把太阳射下来!这是对岐山温氏的大不敬,这还不是包藏祸心?
江澄这风筝虽然是金色的圆形的,但是跟太阳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底哪里像了?根本半点不像!
魏无羡那照你这么说,橘子也吃不得了。桔子不也是金色的,圆形的?可我好像看过你不止一次吃过吧?
虞夫人坐上主位。
虞紫鸢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风筝?
王灵娇当然不是。我这次,是代表岐山温氏和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的。
虞紫鸢谁啊?
王灵娇指向魏无羡。
王灵娇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还好!天佑温公子,纵使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江澄阿娘!
虞紫鸢住口!
王灵娇这个魏婴,没记错的话,是云梦江氏的家仆吧。眼下,江宗主不在,相信虞夫人掂的清份量。不然,若是云梦江氏要包庇他,可真让人怀疑,有些传言是否属实了。
江澄什么传言?
王灵娇你说什么传言,不就是江宗主的一些陈年风流债?
魏无羡你这个……
魏无羡刚要冲出去,谁知他背上突然一痛,双膝不由自主一软。竟是虞夫人突然出手,抽了他一鞭子。
虞夫人已站起身来,紫电化为鞭形在她冷玉般的双手间滋滋电光流转。
江澄阿娘,不要!
虞紫鸢江澄,你让开,不然你也跪下!
魏无羡江澄,你别管!
虞紫鸢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迟早要给江家带来大麻烦!
虞夫人说着,紫电便抽了下去。
魏无羡一把推开江澄,咬牙受着,一语不发,一动不动。以往虞夫人虽然总是对他恶语相向,却从没真的对他下过狠手,顶多是抽两三下勒令他罚跪禁足。不久也会抵不住魏云的撒娇而放他出去。这次却一连挨了重重几十鞭,抽的他背上火辣辣的,浑身又麻又痛,难以忍受,可是不得不忍。今日若是罚的不让王灵娇满意,不让岐山温氏的人满意,这件事便没完没了了!
王灵娇笑意盈盈地看着。虞夫人抽完了之后,紫电收回,魏无羡跪在地上,上身向前晃了晃,似乎要扑倒。江澄想上去扶。
虞紫鸢站开!不许扶他!
江澄被金珠银珠牢牢拽住,魏无羡坚持了一阵,还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趴着不动。
王灵娇完了?
虞紫鸢不然呢?
王灵娇就这样?
虞紫鸢什么叫就这样?你以为紫电是什么品的灵器?他挨了这么一顿,下个月也好不了,有他受的!
王灵娇可那还是有好的了的时候啊!
江澄你还想怎么样?!
王灵娇虞夫人,既然是惩罚,那么当然要让他终生都记得这个教训,终身都为此后悔,不敢再犯。如果只是挨一顿鞭子,他修养一段时间,又能活蹦乱跳,那还叫什么惩罚呢?这个年纪的小子,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根本没有作用的。
虞紫鸢你待如何?砍了的双腿,叫他不能再活蹦乱跳吗?
王灵娇温公子宽厚,砍了双腿这种残暴之事做不来。只要砍下他一只右手,他便从此不再计较了。
虞紫鸢斩了他一只右手么?
王灵娇不错。
虞夫人绕着魏无羡,慢慢走动起来,似乎正在考虑这个主意。魏无羡痛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江澄挣脱金珠银珠,护在魏无羡身上。
江澄阿娘,阿娘,你别……事情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个样子的……
王灵娇虞夫人,你想清楚,这件事情我们岐山温氏是一定要追究的。砍了他这只手让我带回去,有个交代,云梦江氏就能好好的,不然,下次温公子过问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虞夫人的眼中闪过森寒的光芒。
虞紫鸢金珠,银珠,去,把门关上。别让血教人家看到了。
只要是虞夫人下令,金珠银珠无不遵从,毫不犹豫地过去将厅堂大门牢牢关上了。
魏无羡难道真的要砍了我一只手?(内心)
江澄吓坏了,抱住他母亲的腿。
江澄阿娘?阿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千万别砍他的手!
恐惧过后,魏无羡咬了咬牙,一狠心。
魏无羡……也罢!要是能换家里的安宁……一只手就一只手,他妈的,大不了老子今后练左手剑!(内心)
王灵娇虞夫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岐山温氏最忠心的下属!来人摁住这个小子!
虞紫鸢不必你动手。
金珠银珠走了过来。
王灵娇哟,你要让你这两个婢女摁着他么?也行。
江澄阿娘!阿娘你听我说!我求您了!别砍他的手!如果父亲知道了的话……
他不提江枫眠还好,一提,虞夫人陡然色变。
虞紫鸢别跟我提你父亲!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杀了我不成?!
王灵娇虞夫人,我真是太欣赏你啦!看来今后我们在监察寮,也一定很能聊的来。
虞夫人扯回被江澄抱着的那条腿和紫罗裙摆,转过身来。
虞紫鸢监察寮?
王灵娇是啊,监察寮。这就是我来云梦的第二件要事。我岐山温氏新出的监察令,在每一城都设一处监察寮。我现在宣布,今后,莲花坞就是温家在云梦的监察寮了。
江澄什么监察寮?!这里是我家!
王灵娇虞夫人,你可要好好教教你的儿子。数百年来,百家都臣服于温家之下,在温家来使面前,怎么能说你家我家这种话?原本我还在犹豫,莲花坞这么老旧,还出了几个叛逆之徒,能不能担得起监察寮这一重任?但是看到你这么服从我的命令,脾气又对我的口味,我还是决定把这个殊荣……
话音未落,虞夫人甩手给了她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这一耳光无论是力度还是声音都惊天动地,王灵娇被扇得打了几个转才跌到地上,鼻血横流,美目圆瞪。
厅堂内的数名温家门生齐齐变色欲把剑,虞夫人扬手一挥,紫电飞出一圈炫目紫光,瘫倒一片。
虞夫人仪态优雅地走到王灵娇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突然弯腰,伸手揪住王灵娇的头发,提起来又是一记暴怒的耳光。
虞紫鸢贱婢敢尔!
她早已忍耐多时,此刻面目狰狞,近在咫尺,王灵娇吓得肿着半张脸尖叫起来。虞夫人毫不客气的又是一记耳光,把她刺耳的尖叫打的戛然而止。
虞紫鸢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冲进我的家门里,当着我的面,要惩治我家里的人?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撒野!
她说完便重重地扔开了王灵娇的脑袋,像是嫌弃一般,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金珠银珠站在她身后,脸上是和她一样的轻蔑笑容。
王灵娇双手发抖地捂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
王灵娇你……你竟敢做这种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都不会放过你的!
虞夫人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脚踢翻了她。
虞紫鸢闭嘴!你这贱婢,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纵横仙道,从来没听过什么颖川王氏!这是哪个阴晦旮瘩里长出来的一个下贱家族?一家子都是你这种东西吗?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我为尊,你为卑!
一旁,江澄已经把趴在地上的魏无羡扶起了一半。看着这一幕,两人都惊得呆了。
虞夫人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金珠银珠会意,分别抽出了一把长剑,在厅堂中走了一圈,下手又快又狠,顷刻便将几十名温家门生尽数刺死。王灵娇看着就快轮到她了,垂死挣扎地威胁到。
王灵娇你……以为你能杀人灭口?你以为温公子不知道我今天到哪里来了?你以为他知道了后,会放过你们吗?!
银珠说的好像他现在放过了一样。
王灵娇我是温公子身边的人,最亲近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他会把你们……
虞夫人扬手又是一耳光。
虞紫鸢怎么样?砍手还是砍腿?还是烧仙府?还是派万人大阵将莲花坞夷为平地?设立监察寮?
金珠提着长剑走近,王灵娇满眼恐惧,蹬着腿不断退缩。
王灵娇来人啊!救命啊!温逐流!救我啊!
虞夫人神色一凛,一脚踩住她那只手腕,抽出佩剑。正在剑锋即将斩落之时,忽然当的一声被弹了出去。
魏无羡与江澄扭头一望,厅堂大门已骤然向两旁飞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周身黑衣,面容阴沉,正是温晁那名修为了得的贴身护卫,温逐流。
配剑脱手,虞夫人将紫电横在胸前。
虞紫鸢化丹手?
温逐流紫蜘蛛?
王灵娇一只手还被她牢牢踩着,痛得脸都扭曲了,涕泪连连。
王灵娇温逐流!温逐流!你还不救我,快救我!
虞紫鸢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赵逐流吗?分明不是姓温,却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一个两个趋之若惊,温狗这个姓就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
温逐流各为其主罢了。
王灵娇温逐流!你没看到我现在什么样子吗?!你不立刻杀了她还在这里磨磨蹭蹭讲什么废话!温公子让你保护我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你当心我告发你,要你好看!
虞夫人足下狠狠地一碾她的手臂,王灵娇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温逐流则皱了皱眉。他奉温若寒之命保护温晁,原本就对温晁品性颇为不喜。谁知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温晁又把他指派来保护王灵娇。此女娇柔造作,浮夸愚蠢,更是心肠歹毒,惹得他极为不快。但纵是不快,却又不能违抗温若寒,温晁的命令,将她捏死。好在王灵娇也很是厌恶他,命令他只许远远跟随,不叫他出来就不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可眼下,这个女人这条命就快丢了,若是袖手旁观,温晁必定要大发雷霆,不依不饶。而他若不依不饶,温若寒也不会善罢甘休。
温逐流得罪了。
虞紫鸢惺惺作态!
温逐流大手一扬,竟然毫不在意的抓住了紫电。
紫电,纵横数年,从未遇到过此种对手,被抓住之后,虞夫人竟有了一刹那的凝滞。
王灵娇趁机连滚带爬逃了出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烟花筒,在手里摇了两下。一道火光从筒中冲出,带着尖锐至极的尖啸,冲破了木窗,在屋外的天空炸开。
江澄放开魏无羡,劈手一击击向王灵娇。岂知此时温若寒刚好抢身逼近虞夫人,似要一掌得手了。
江澄阿娘!
江澄替虞夫人抗下一下,当即吐了口鲜血。
见江澄受伤,虞夫人怒吼出声,紫电的电光大盛,霎时亮得炫目发白。
温逐流被突然爆发的紫电炸的飞起,撞到了墙上。
金珠银珠也从腰间各抽出了一道电光滋滋流转的长鞭,与温逐流缠斗在一起。虞夫人得了这空隙,双手一左一右提起暂时动弹不得的江澄与魏无羡,冲出了厅堂。
校场之上还有不少门生围着。
虞紫鸢立即整队武装!
她提着两人冲上码头。莲花坞的码头前总是停泊着七八艘小船,是江家的少年子弟们游湖采莲所用。虞夫人把他们丢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抓起江澄的手助他平息。江澄只吐了一口血,伤得并不算太严重。
江澄阿娘,这可怎么办?
虞紫鸢什么怎么办!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有备而来,今日之战不可避免。不久之后就要来一大批温狗了,先走!
魏无羡那师姐呢?师姐前天就去了眉山,要是她回来……
虞紫鸢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小……害的。
魏无羡只得闭嘴。虞夫人取下了右手手指上的紫电银环,套上了江澄的右手食指。
江澄……阿娘,你把紫电给我干什么?
虞紫鸢给了你的,今后就是你的!紫电已经对你认过主了。
江澄阿娘,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凝视这他的脸,忽然一把楼了过来,在他头发上亲了两下,抱在怀里。
虞紫鸢好孩子。
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变成个小婴儿塞回到她肚子里去,叫谁也伤不到他,谁也不能让他们俩分开。江澄从来没有这样被母亲抱过,更别提这样亲过了。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双眼睁得大大的,懵懵然不知所措。
虞夫人一手抱着他,一手猛地抓起魏无羡的衣领,似乎想把他活活掐死。
虞紫鸢……你这死小子!可恨!可恨至极!看看为了你,咱们家遭了什么祸!
魏无羡胸口剧烈起伏,无言以对。这次不是强行忍耐或者暗中腹诽了,而是真的无话可说。
江澄阿娘,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一下子撒开手,把他推到了魏无羡身上。
江澄站起身来也想下船,紫电却忽然化出一道电流,一圈电索将他们二人牢牢捆在了船上,彻底动弹不得。
江澄阿娘,您这是干什么?!
虞紫鸢别大惊小怪的。到了安全的地方它自然会松开,路上遇到有人来犯,紫电也会自动护住你的。别回来了,直接去眉山,找你姐姐!
虞紫鸢魏婴!你给我听好了!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他,知道不知道?!
魏无羡虞夫人!
虞紫鸢听见没有!别跟我讲其他的废话,我只问你听见没有?!
魏无羡挣不开紫电,只得重重点头。
江澄阿娘,父亲还没回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先一起担着不行吗?!
听他提起江枫眠,虞夫人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红了。
虞紫鸢不回来就不回来。我离了他难道还不行了吗?!
说完,挥剑斩断拴住小船的绳子,在船舷上重重踢了一脚。
江流水疾,风大,再加上这一踢,小船立刻飘出了数丈。平稳而迅速的顺水朝江心驶去。
江澄连叫了十多声,可莲花坞扔越离越远。虞夫人持着长剑,紫衣一闪,退回莲花坞大门里去了。
两人奋力狂挣,紫电几乎陷进骨肉之中,依旧纹丝不动。
江澄还不断!还不断!断啊!断啊!
魏无羡刚刚被紫电抽了十几鞭子,现在还浑身发疼,心知这样是无法挣脱的,徒劳而已,想到江澄身上还有伤。
魏无羡江澄,你先冷静,虞夫人对上那个化丹手不一定输,刚才她不是还牵制住那个温逐流了吗?
江澄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就算杀了那个温逐流,王灵娇那个贱人已经发了信号,万一温狗看到了,大举派人来围堵我们家呢?!
魏无羡你以为我不担心?!我唯一的妹妹还在那里!
江澄愣住了。
魏云还在闭关,光是她那长相,若是被温狗抓去,说不定比死还惨。
两个人终于冷静下来。
魏无羡江叔叔!是江叔叔回来了!
果然,江面上驶来了一搜大船。
江枫眠站在船头,船上还是立着十几名门生,他正望着莲花坞的方向,衣袍随江风飘飘。
江澄父亲!父亲!
江枫眠阿澄,阿婴?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江澄父亲,父亲快放开我们!
江枫眠这是你娘的紫电。紫电认主,怕是不肯让我……
他说着用手去碰了碰紫电,岂知,刚刚碰到,紫电便很是温顺地收了起来,瞬间化为一枚指环套上了他的一根手指。
江枫眠立即怔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枫眠被认定成了顺位第二的主人,在他面前,紫电认为是安全的,因此松了绑。
可虞夫人从未告诉过他,她让紫电也认了江枫眠为主了。
江澄和魏无羡总算分了开来,扑向两边。
江枫眠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被紫电绑着坐在船里?
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江澄抓着他。
江澄今天温家的人打到我们家来了,阿娘跟他们起了争执,跟那个化丹手斗起来了。父亲,我们快一起回去帮她!快走吧!
江枫眠化丹手?!
江澄是啊父亲!我们……
话音微弱,紫光一闪,江澄和魏无羡再次被缠住了。两人又以之前的姿势,跌坐回船上。
江澄……父亲?!
江枫眠我回去,你们两个离开。不要掉转方向,不要回莲花坞。上岸之后立刻想办法去眉山找你姐姐和祖母。
魏无羡江叔叔!
震惊过后,江澄发疯般的踹着船舷,踹的船身摇晃不止。
江澄父亲放开我!放开我!
江枫眠我回去找三娘了。
江澄我们一起回去找她,不行吗?!
江枫眠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在空中凝滞了一下,这才缓缓摸了摸他的头。
江枫眠阿澄,你要好好的。
魏无羡江叔叔,你们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好的。
江枫眠阿婴,阿澄……你要多看顾。
他又回到了那艘大船上。两船擦肩而过,渐行渐远,江澄已然绝望。
江澄爹!
小船顺水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指环才松了下来,化为一枚银色的指环,带在江澄手上。
两个人喊了一路,嗓子早已嘶哑。松绑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往回驶去。没有船桨,别用手逆着水流划划往回划。
虞夫人说,抽他的这一顿,能让他一个月都好不了,可魏无羡此刻却觉得,除了被抽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刺麻麻的疼,行动并无大碍。他们卯着一股濒死般的劲儿,拼命地划。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徒手把船划回了莲花坞。
此时已是深夜。
莲花坞大门紧闭,大门之外,灯火通明。粼粼的水面上流动着碎裂的月光,还有数十盏做成九瓣莲的大花灯,静静地漂浮在码头边。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可就是因为和以往都一样,才更让人心中不安到痛苦。
两人远远的划到湖中心便停住了,泊在水中,心脏砰砰狂跳,竟然都不敢靠近码头,不敢冲上岸去看个究竟,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江澄眼含热泪,双手双腿都在哆嗦。
魏无羡先不要从门进去。
江澄胡乱点了点头。让人悄无声息地把船划到了湖的另一边,那边有一颗老柳树,根在岸边的泥土里,粗壮的树干斜着生长,横在湖面上,柳枝都垂入了水中。以往莲花坞的少年们常常顺着这棵柳树的树干一直走到它的树顶,坐在那里钓鱼。
两人把船停在这棵老柳下,借着夜色和柳枝的掩护上了岸。
魏无羡往常是翻惯了墙的,他拽住江澄。
魏无羡这边。
江澄现在心里又惊又怕,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跟着他贴墙而行,潜伏了一段,悄悄爬上了一处墙头。
魏无羡和江澄探头朝里望去,一颗心立刻沉了下来。
莲花坞的校场上站满了一排又一排的人。
除了站着的,还有躺着的。倒地的人已经全都被挪到校场的西北角,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这边,低着头,似乎正在查看这堆不知是死是活的江家人。
江澄仍在努力寻找江枫眠和虞夫人的身影。
忽然他们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温晁不要哭了,脸都花了。
王灵娇是不是脸花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温晁怎么会呢,我的娇娇不管什么样我都喜欢。
王灵娇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今天我真的……差一点就以为我真的要被那个贱人杀死,再也见不到你了……温公子……我……
温晁不要说了娇娇,已经没事了。还好,温逐流保护了你。
王灵娇你还提他!那个温逐流,我讨厌他。今天要不是他来得迟了,我根本就不会吃这么多苦。我到现在脸还疼,好疼好疼……
温晁不疼,来,给我摸摸……你讨厌他不要紧,但是不要把他惹急了。这个人修为很是了的,我父亲说过不少次,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还指望多用他一些年呢。
王灵娇人才……人才又怎样?温宗主手下那么多名士,那么多人人才,成千上万,难道少了他一个还不行?
王灵娇你看他,明明只不过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卒而已,那么嚣张,刚才我要打那个虞贱人耳光,他还不许。人都死了,尸体而已!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江澄一下子没抓住,从墙上滑了下去。魏无羡眼疾手快地提住了他的后领。
两人都是热泪盈眶,泪珠顺着面颊滚滚坠落,打到手背,土地上。
温晁他就是这么个脾性,古怪,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人都是他杀的,还讲这些做什么。
王灵娇就是。虚伪!
王灵娇这个虞贱人也算是活该了,当年仗着家里势力逼着男人跟她成亲,结果呢?成亲了,又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不喜欢她。当了十几年的弃妇,人人在背后嘲笑。她还不知收敛,飞扬跋扈,最后这样也是报应。
这时,两个人压着一名蒙面人走上来。
A公子,这就是那个杀了温家大半修士的人。他刚刚还抢走了两名尸体。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心中又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温晁是吗?摘了她的面罩让我看看。
那人还没来得及,就被手中架起的人一脚踢中要害,猛地松手。手中那人落到地上。
魏轶柒休息够了,要继续打吗?
听到这声音,两人仍有些震惊。魏云……只身一人,杀了大半修士。
只见她召出千翎,千翎在那群温氏修士中绕了几圈,那些修士便纷纷倒下。
千翎飞回到了魏云手中。随后还有两柄仙剑停在她身边。
但是此时的魏云,明显有些体力不足了。
刚要继续打。温逐流却冷不防从后冲出来,在她肩上狠的一拍。一口鲜血吐出。
魏轶柒啧。难缠。
魏云轻骂一声,御起三柄仙剑,朝魏无羡和江澄的方向飞过去。
揪起二人的领子扔到他们的剑上,并固定好他们。随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温家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三人就不见了。
而那两个莫名被扔到剑上的,更懵地经历了一次“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