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已至黄昏，天气虽凉薄着，洛阳城中却是一番华灯初上，箫鼓喧闹的热闹景象。

侍女小，小姐，您且慢些！

满街的香麝气息顺着行人们纷扬的衣摆扑了乐正绫一脸，平常在家里光闻胭脂味就闻得够呛的她哪受得了这味道，立即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咳了几声，身后侍女见她停了下了，赶紧跟了上去。

乐正绫边捂着嘴咳嗽边拉过侍女低语道：

乐正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今、咳，今儿个别在外头喊我小姐！我好不容易扮个公子哥儿出去浪一回，你这一喊，我的……咳，咳咳！我的计划全没了！

侍女立即点头，轻声承诺道：

侍女遵命，小……少爷。

乐正绫松了口气，清清嗓子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可那股浓烈的香气还是直直向她逼来，她皱了皱眉，问道：

乐正绫这条街怎么满街都是这样浓烈的香气？而且……好像还是各种奇奇怪怪的铅粉胭脂混合的味道。

侍女少爷，这条街就是咱们洛阳城的柳巷了。您可能有所不知，这柳巷是有名的风月之所，各色花魁艺伎娘子都汇集于此，沿街附近还有许多胭脂香粉铺子，难免这香气要重些了。

乐正绫那……最有名的是哪间勾栏？

侍女就是少爷您面前的这家。

乐正绫抬头，面前这足足有三四层高的楼正敞着大门，门上悬着玄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潋花楼”。

透过门外的悬垂的妃色纱账，隐约可见里面有熙攘的人群来来往往正忙着，暧昧的调笑声充盈在整座楼内，连空气都沾染了微微的媚意。

……终是禁不住好奇。

老鸨哟，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可面生的很呐！可是从前没来过的？来来来，只要进了我这潋花楼啊，包您满意痛快！桃花，海棠，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伺候着！

乐正绫刚掀开帘幔，还没看明白大堂里什么情况，老鸨便立马迎了上来，吓了她一跳，她望着在老鸨的招呼下迎上来的两位浓妆艳抹的娘子，不知道如何招架，只能礼貌地笑笑，任着她俩一左一右挽上来，心中却叫苦不迭。

……看来以后不能再借她哥的衣服穿了，她哥这个没品位的，衣服都是这种恨不得别人看不出来她家里有钱的样式，老鸨光看她这一身的派头，难免会对她这么热情了，下次还是换件朴素点的来好。

忽然，一阵琵琶声打乱了她的心绪。

清脆圆润的声音如水面的涟漪，波澜轻泛之间又似映着朦胧的月光，清辉浮动，如霜如织，虽是悲伤缠绵的曲调，却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不至于令人感到沁心彻骨的寒意。

乐正绫顺着琵琶声望去，原是大堂中央的台子上传出来的。

她望着那位弹琵琶的绿衣女子，虽看不大清容貌，但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普通的娘子。

她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那女子似也是注意到了她，对着她浅浅一笑。

浅笑间，那染着殷红眼妆的碧色双眼眼波流转，潋滟盈水间难掩清冷，恍若一树梨花悄然开放，花影重重叠叠，却深深烙进了乐正绫的心底。

这一笑，这一望，从此，便再移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