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殇，你说，她引我们去到底是要做什么？”卓天华满目都是担忧的神色，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同样心事重重的幽无殇。

　　“不知道，”无殇沉着脸色顿了顿，“许是想找我扯些旧账罢。”

　　“可当初你也是身不由己，她凭什么把所有的一切都强加在你身上，还记恨了这么些年？”卓天华有些气不过，他总觉得那女子太过小家子气。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总归是我伤了她。”幽无殇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心闭上眼睛，不再看一心维护着他的小狐狸，“好了，谁吧，明早还得继续赶路呢！”

　　见无殇不再理他，卓天华委屈的撇了撇嘴，几千年不睡，也没见你困过，当然，这也只能是心里话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告别了店家，继续赶路去了。阿华暗自好笑，原来，睡不着的不只有他和无殇，还有那个小护卫，而且，最令他感到大快人心的是，只有那个小护卫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委屈巴巴的看着气色良好的自己和无殇。

　　有时候，展昭真的是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执着的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救了一个人，又莫名其妙的丢了自己的心，到头来，就只是落了个自作多情，暗自神伤的下场。更可笑的是，他连那人真正的脸都没见过，居然就把他和自己的梦中人联系到一块儿去了。

　　其实，他曾无数次想过放弃，就把那人当成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救他是做人的原则，救醒了，就没必要再去管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到这些，就像窒息了一样痛苦，放弃他，还不如放弃生命。

　　毕竟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人，看那人一脸憔悴，无精打采的样子，要说不关心，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还是蹇宾，他还是齐之侃，他会毫不犹豫的去问问那人怎么了，叮嘱他好好休息，放他几天假，和他一起出去散散心……可是现在，自己是幽无殇，而他是展昭，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关心他？

　　“你昨晚……没睡好？”眼看着那人又要执意去赶车，他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昨天也没见他吃多少，晚上又失了眠，身子总是受不住的。

　　“是啊，啊……不是！”面对幽无殇突如其来的关心，展昭喜得差点失了方寸，他颇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脑袋，“瞧我，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样冒失而又单纯的样子，自己是多久没有看到了？这才是他记忆中珞珈山的那个纯良无害的小小少年，自从入了朝堂，他们之间隔了天下，隔了身份，注定无法真正做到坦然相对，也注定无法将彼此心底里那份深藏的情分宣之于口。那少年人儿，也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时候，甚至连幽无殇自己都忘了那人原本的样子了。

　　看着笑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的展昭，幽无殇出神了许久，就连他自己都未能意识到自己嘴角的一抹浅笑。

　　“咳，”卓天华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深情”的对望，“展公子还是进车里吧，我来赶马。”说着，也不顾当事人的同意，就牵了自己的马与马车的马并排拴在了一起。

　　能获得这样好的与阿捡相处的机会，展昭自是不会放过。他很欣然的上了马车，坐在了幽无殇对面。只剩下卓天华不满意的撇撇嘴，在他认为，这人至少也应该客气一下，推辞几声，这可倒好，自己这回，可真是做了滥好人了。

　　看着对面热切盯着自己的展昭，无殇颇有些不自在。每次面对那人充满企盼的目光，他都感到羞愧难当，既注定要让这人失望，又怎么好意思去给他希望？

　　“要不，我还是去外面吧，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也就到了。”

　　“别，”眼看着那人当真要走，他急忙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将那人已抬起的身子又硬是给按了下去，“身边没人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幽无殇好脾气的笑了笑，“那照你这么说，你以前睡觉都得有人陪不成？”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护卫小心翼翼的盯着眼前人的脸，“你不要出去。”

　　幽无殇也不在执着，有些人，伤的狠了，自己的心，也是会疼的。

　　“阿捡，卓公子见过你的真实容貌吗？”

　　“阿华……他与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无殇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二人的关系。他心里既盼望着展昭误会，又深深地恐惧着这种误会，“我在他面前，自是不用避讳这么多。”

　　“我明白了。”展昭失望的垂下头去，又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般坚定的抬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脸冷漠的幽无殇，“我不害怕你的脸，你让我看看行吗？你知道吗，我又做那个梦了，梦里的人，我看清楚了，他也戴着面具，和你一样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