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不是去查案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担心你，”展昭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阿捡，你……是不是……去过阿木村？”

　　“没错，”幽无殇问心无愧的紧紧盯着展昭充满不安与讨好的眸子，“我的确去过阿木村，那里的村民很热情，见我独身在外，曾救济过我。”

　　“呵，”展昭长出一口气，纯良无害的笑了笑，“我就说，你只是路过而已啦，果然被我猜对了！”说着，他大大方方的把怀里的所谓证据掏出来，“喏，这是我在阿木村捡到的，还好没给包大人他们看，要不然，又少不了误会了。”

　　幽无殇接过对方向他递过来的布料，“如果，不是误会呢？”他眼里无波无澜，如死水一般平静，却又带了一种难以被人察觉的希冀。

　　展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对了阿捡，你进过早饭了吗？我去厨房熬点粥给你喝。”还未等无殇说什么，他便逃也似的走了。

　　倚在床头的幽无殇，满脸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这次去查的，竟会是阿木村的案子。来开封府这些天，他对那些今天这里死了人明天那里进了盗的事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展昭也很少拿这些事来烦他。其实也对，这种事，瞒不住的，可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二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其实，他本来都打算不回开封府了，可最后一枚魔戒的消息又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了这里，当真是天不饶人，可倒也幸运，他未能从展昭的身上感应到丝毫魔戒的气息。

　　那厢，厨房里的展昭此刻也并不轻松，他怎么会看不透对方拙劣的谎言，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他不敢真的去逼问那人，如果那人生气了，再也不理他，甚至，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他想，若那人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或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呢？又或许，他与凶手交过手，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阿捡阿捡，粥来了，”无殇正在出神，就看见展昭端着一张木托盘吵吵嚷嚷着进来了。那人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有一碗冒着热气，透着清香的绿豆百合莲子粥，配上一碟煮的软烂的花生米，再加一碟香醋拌木耳和切成薄片的上好牛肉。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却让我承你这么重的恩情，总归是不好的。”他强迫不让自己深陷在这人极致的温柔与缱绻里，也不想让对方再继续陷下去了。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记得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与那场温暖又深刻的君臣情意；原来，在仙魔历劫的七星世界遇到的人也真的可以在现实生活中相遇；原来，那人对他的顺从与照拂已然成了他生命的本能，再也无法磨灭。

　　“阿捡，”他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执意端着碗亲自喂他，“我又梦见那个人了，这次，我看清楚了，那个人，是……”

　　“是谁不重要，与我无关。”他夺过对方手中的碗，仰头一饮而尽，也不理会那人黯然神伤的眸子，径自倒下去睡了。

　　“你既然累了，就睡吧，我守着你，这次，不把我们的事弄明白，我是不会走的。”他竟当真守在那人床边一动不动，就像曾经执意不肯抛下岌岌可危的家国与君王去山里过岁月静好的日子的小将军，他的将军啊，总是这样，温柔，固执又倔强。人都以为齐将军害怕他的王上，熟不知，却是王上敌不过将军呢？

　　与表面平静内里紧张的开封府相比，淇水村的状况也并不轻松。

　　“王大人，莫不是你当真隐瞒了些什么？”

　　“公孙先生，包大人，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如实相告了。是我的错啊，”王县令一脸悔不当初的悲愤之情，“大概是五年前，阿木村最美丽的姑娘谭明秀与淇水村的小伙子水三儿相恋，两个村子虽说都是百姓安居，其乐融融的好状貌，可在这令人羡慕的淳朴民风下，却是更为深刻的封建与古板，他们绝不允许自己的村民与外村的人结合，那两人交往的事，不久也被两个村子的人知道了，村长让他们断了，可谁能料想，明秀姑娘早已珠胎暗结，不得已，他们烧死了她，还有她肚里的孩子。”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王县令，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你治理的辖区竟有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怎么着，你也脱不了关系啊！”

　　“包大人。”公孙策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虽然他也很气愤，可观那县令大人悲痛难忍的神情，也不该在这当头说这些怪罪之词。他柔和的安抚了一下这个面临崩溃的老人，“王县令，您也不必自责，像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就算是出了这事，顶多您也就是个治理不力之罪，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公孙大人，您有所不知，”王县令平复了下激动难安的心绪，继续将事情娓娓道来，“在这姑娘被害以后，水三儿来求过我还这姑娘一个公道，可您也知道，这村里的封建是祖祖辈辈一代代传下来的，想要根除，哪有那么容易？况且，除去这个问题，两个村子里的村民也确实都是纯良之辈，倒不如息事宁人，维系着表面的美好。我同情那两人的遭遇，却也真的是无能为力，谁成想，那水三儿见求我不成，便到处散播起风言风语来，搞得满城风雨，民心动荡，我好言相劝不成，便只得以散播谣言，蛊惑人心为由将他打了一顿驱逐出去了。可没过几天，就听说他投河自尽了，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除了他的手。在他手心里，用刀刻着几个字，那是诅咒！对我的诅咒！对整个周县的诅咒！”王县令越说越害怕，越说越激动。

　　“王县令，您冷静！”公孙及时打断了那人越来越不成调的句子。

　　“哦，没事，我没事。”在公孙的提醒下，王县令从惊惧中清醒过来，“上面写着，官者无道，必取灭亡。尸检所说，是那水三儿自己灌了水银在手上，才能保住诅咒的完好。当时，为怕事情闹大，导致民心不稳，再加上我也没太把这神鬼之事放在心上，便草草结案了，现在，想必是诅咒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