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10)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时间在此夜显得如此虚空。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出现子虚与幼骨的对话，妲己揣测着，却不敢妄加想象。压抑的哭声如藤蔓紧紧的缠绕在她心脏间，令她不安，沮丧。

鬼使神差地走向窗枢边，模样被梳妆台上的镜子呈现着，披散着乱发，紧抿的双唇，半明的冷光下脸色愈发苍白，倒像是个寻仇的女鬼。妲己笑了一下，接着以手遮眼，唇角弯弯，像是个怀着开心事的女子。

外面天色暗沉，刚刚还有的片刻月明此刻已无，只留有点点星光。

庭院内错综复杂，更有薄雾弥漫。每每停歇不知所往，便有莹莹绿光在远处飘荡，待她到那，又在别处。衣角被露水浸湿，妲己看着这陌生环境，有些恐惧，不过很快就恢复。

身后传来响声:“这里风景如何。”

“与城外相比，还是差些。”

那男子就站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明明光线昏暗，她却偏偏仿若看见子虚唇角动了动，加深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嘲笑。

薄雾慢慢地朝子虚周围聚拢，甚至带动了草动。一股寒意自脊骨而上，让她忽然有一种不知对错地认知——他想现在吃了她的灵魂，或者说是杀了她。手颤抖着，脚却不能动弹，地下有什么抓住她！

面前的男子在雾中心面目狰狞，不时传出几声闷哼，空气中传来鞭响。妲己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住他，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这场酷刑持续良久，待雾散去，子虚已然站不稳脚，逞强地半坐着，身后地九条尾巴此刻亦瘫在草地上。可是有一尾不同，末端是深深的红，直刺人的目光底。

眼角泛着隐红，宛若鲜血。妲己不知怎得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也许是因为这个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半点狼狈姿态，同时又感到一丝无措。隐约中记起父亲曾对她谈过:

九尾狐是妖中之王，通人性。只是，若遇见尾端带红的，一定要远离，万不可与其有半点纠葛。

脚步迟缓地走到他面前，子虚微微仰头，露出古怪的笑容，眼底一片空茫，她被当成了猎物，而他则是捕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