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一身笔挺整洁的高定白西装，宽肩窄腰一米八的个子远远一看都让人挪不开眼，更别提他那副祸国殃民的脸了。头发精心打理过没以前那么随意还会翘几根毛，剑眉星目皮肤又白又透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倒活脱脱像个电视里的小明星。
把自己捯饬得倒挺不错的，凑近了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海水香，蒋尔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番觉得今天这身打扮倒挺像回事的，没白瞎他那张好脸。就是看上去有点天然的风骚了，不过瞧这纯净的眼神多纯良无害啊，现在的姑娘肯定都喜欢这一款的。
和宋清行相比，咱们裴越家世财力那是旗鼓相当肯定没有漏气的，不过在智商情商上边那是肯定不够看的，只要对方有心耍点手段裴越绝对被虐得连渣都不剩。也不是瞧不上裴越，只不过人无完人都有短板，裴越小孩心性被宠大的一个小少爷，虽然在这上流圈子里呆着但是啥阴暗面还没见过呢，更别提耍心眼玩手段了，整天乐乐呵呵的，被人护着还以为全天下都是好人呢。也就他裴越，还这么天真。
蒋尔雪心力交瘁，看着他一脸笑容灿烂的样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好像差不了多少。
“大少爷终于过来了啊？”
裴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说：“这不是得盛装出席吗？”
“哦~”薛铭撞了撞他的肩膀，脸上有点荡漾挑了挑眉，“那你猜猜看等等顾慈会不会多看你几眼啊？”
“你什么意思啊？找揍是不是？”
蒋尔雪揉了揉眉心，深深无力道：“你们两个不要闹了。”
忽然有人惊讶出声道：“顾小姐出来了！”
“顾老也出来了，安静点！”
裴越瞬间就闭上了嘴巴，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顾慈，这和他在学校里看见的那个她有很大的差别，今天她是耀眼夺目的主角，是高贵大方的顾家小姐，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顾家的一员成为视线的焦点她会不会比较快乐一点呢？
今天她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贵气，显然是顾老有意在外面抬高这个孙女的身份，看到顾老亲自挽着顾慈出来目光柔和就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个孙女的重视程度绝对非同一般。这样，她回到顾家，虽然别人会怀疑其中的猫腻但是别人也绝对不敢多嘴质疑她的身份了。裴越挺乐意这样的，他才不想有人小看了她，明明顾慈才是正儿八经的顾家大小姐的，凭什么别人要围着那个柔柔弱弱矫情的顾握瑜身边转悠去讨好她，该享受那些的人是顾慈才对。
她比任何人都适合站在那里，好像她天生就应该承受别人的仰望和掌声。她的血脉和天资绝对不允许她平庸，她就应该耀眼夺目张狂肆意的过一辈子。
“这傻小子，看迷眼了啊？”蒋尔雪嗤笑道。
薛铭偏了偏头，轻声道：“难得他这么上心呢，以前可没这样过。”
“所以啊！”她握了握拳头，眼里有种势在必得的光亮，笑得自信又奸诈，“阿越喜欢的人我肯定帮他抢到手。”
薛铭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越发觉得站在旁边这位大美女笑得跟个土匪似的。
顾老笑呵呵地拍了拍顾慈的手背让她宽心，在外他极少这样和颜悦色又不要说这样的笑脸了，底下的人再愚钝也不会看不出顾老是特意为顾慈撑腰来的。只是在一旁站着强颜欢笑的顾握瑜这下子是从云端彻底跌落了，从一开始顾老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孙女，觉得顾握瑜不像顾家的人太软弱太娇气，这回顾握瑜即便是还待在顾家只怕待遇也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其他人看顾握瑜的眼神都变了，互相看了看觉得风向变了，该奉承讨好的对象也要变了。
“不要怕，你永远是我妹妹，别担心，哥哥在。”顾怀瑾把人圈进他的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不想让她承受这些不善的目光。
顾握瑜楚楚可怜地缩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轻声喊着哥哥，双眸泛着水光，柔弱惹人怜惜，其实她并不在乎底下的人怎么看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私生女也好，冒牌货也好，孤儿也好，其实都无所谓了，能够在顾家锦衣玉食千娇百宠地过了这么久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她不可以不知足的。按道理顾慈才是顾家千金，她受尽仰望被人众星捧月簇拥着才是应该的，毕竟她才是流着顾家的血的人，她才是顾怀瑾真正的亲生妹妹啊！而自己现在拥有的才是偷来的幸福和温存，但是她没有想过贪心地去占有这不属于她的一切，她没有想过动歪脑筋，她只是想让哥哥陪着她就好。
“今天呢，让大家出席我们顾家的宴会，是想借此宣布一件事！”顾老望着自家孙女的脸就觉得满意极了，“就是向大家介绍一下我顾东楼的亲孙女顾慈！”
旁边站着的顾氏夫妇也是和蔼地拍手鼓掌，只有顾怀瑾看上去不是特别高兴，他听到“亲孙女”这三个字从爷爷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好像被狠狠扎了一下，这简直就是在往握瑜伤口上撒盐，好像再对大家说握瑜的身份是假的不是亲生的一样。
他面色阴沉地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不应该迁怒到顾慈身上，毕竟从始至终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可是他也实在没办法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妹妹有什么好感了。
“没事，哥你不要这样。”顾握瑜轻轻地把手覆在他握成拳头的手上暖暖地包着，她抬起小脸目光柔和地望着他看。
顾慈远远地看着，胸口闷闷的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在心头，虽然她从来没想过拥有这种感情，她是失落还是嫉妒还是悲哀呢？她难过的，大概是自己的亲哥哥却从未对她这个亲妹妹流露出过哪怕一点点的温柔吧。
“小慈，去交点朋友，跳跳舞聊聊天什么的，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肯定比较有意思。”顾舟挽着夫人白雅音笑眯眯地看着她说。
“我知道了，父亲。”顾慈朝着他微微弯了弯腰，就走进了会场中心。
白雅音目光柔和一直追随着顾慈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哀怨道：“这孩子离开我们太久了，我们实在对不起她，她对我们也太客气了，是我们当客人吗？”
“是我的错。”顾舟抿了抿唇，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为我好，我明白，只是，你太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顾舟没说话只是用手揽住了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自己也找不出话来安慰来解释，他的错犯的太大，没有及时更正反而一错再错。
看到顾慈缓步走下来的时候，裴越的目光就一直没挪开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似的一直在发光，连他的心脏都忍不住剧烈地跳动着。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一看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目光就忍不住追着她的身影。
“啧。”蒋尔雪嫌弃地皱着眉头，觉得裴越现在的表情太像思春期少女了，全身僵硬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蠢样，脸红得跟喝醉了似的，两只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去了。
薛铭也发现了，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喝了一口红酒感叹道：“爱情来临的时候总是这么迅猛又不讲道理。”
“就像我打你不讲道理一样吗？”蒋尔雪立马甩过去一个眼刀。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顾慈慢慢地走到了宋清行面前，蒋尔雪是早有预料也不意外只是看不惯，薛铭是无所谓的态度，而裴越就不一样了苦着一张脸活像是出门踩到屎一样。
“不开心了？”蒋尔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
薛铭幸灾乐祸道：“刚刚顾慈真的一眼都没有看你唉，你这身花枝招展的行头全是白费了哦！”
很快就遭到了蒋尔雪的一记狠狠的眼刀，薛铭识相地闭嘴喝酒。
“她和宋清行之前认识……”他低声道。
“你还是她同桌啊，不是经常一起吃饭的嘛！关系也不差呀！”蒋尔雪安慰道。
裴越摇了摇头说：“她好像不喜欢我，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他有些丧气地从旁边拿了一杯酒就往外边的庭院里走。
“都是你！说什么屁话！”蒋尔雪狠狠地瞪了一眼。
薛铭指着自己道：“怎么又是我的错了？”看着那凶巴巴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他也不敢顶嘴，“对，我的错，姜大小姐不要生气了，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今天这样很好看，也很适合你。”宋清行点评道。
顾慈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夸奖，宋公子今天也是风华绝代啊。”
宋清行双眸一弯，不禁用手指抵着唇笑了出来，脸上倒不像之前那样总是给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反而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了。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见面就商业互夸。”叶凝忍不住吐槽。
“我说的是真心话，只是顾小姐就是言语讽刺了让人听着还真不舒服。”
“那我道歉。”
“道歉就算了，你的第一只舞就留给我吧。”他目光柔和，笑意浅浅地伸出手。
在灯光之下其实宋清行看上去不仅俊秀温雅而且多了几分真实感，好像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戴着面具而活的虚伪的宋家公子，他就是他而已。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看上去他的确没有恶意。
叶凝看着他们微微一笑，给了灯光师和演奏团一个手势。
音乐缓缓奏起，顾慈的手也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比她还要冰凉的手就这样温柔地牵起了她，另一只手也适时地揽住了她的腰背。
“不要紧张。”他低声轻笑。
顾慈抬起头冷静又清醒地望着他说：“我没有紧张。”
“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他脸上好像真的有了一丝惋惜的神色，“那你猜猜看，在场的这些人是怎么想我和你的关系的呢？”
“胡说八道！”她冷笑道。
宋清行温柔一笑，带着她在灯光下旋转，他的表情看上去仿佛真的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样深情款款似的。
“我一定不会爱上你的。”
他的目光柔和而坚定，像是在诉说什么誓言一般。
顾慈一边和着他的舞步一边笑道：“我也是一样。因为我们很像，不是吗？而且两个没有心的人怎么相爱？”
他勾了勾唇，脑海里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缓缓道：“可是，我期待你相爱。”
“你的期待还真恶趣味。”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有吗？我还以为那样你也会比较开心。”
“他们在说什么啊？”薛铭好奇道。
蒋尔雪苦苦思索，盯着跳舞的两个人想了很久，她之前还在担心这两个人在一起会产生什么火花，可是现在这么一看却觉得很奇怪。金童玉女，俊男美女是非常般配和谐，可是她却没看到那种应该产生的氛围。
奇怪就奇怪在两个人的磁场好像也太和谐了吧，虽然宋清行的目光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好像能把人溺死在他的眼波里，但是以她的见解经验来看这不是真正看一个喜欢的人该有的眼神。宋清行和顾慈的相处模式很自然很从容，不会太疏离也不会太冷淡，不虚伪但是也没有几分真情，他更像是朋友而不是恋人。
“啊！”她突然尖叫了一声，用力地抓住了薛铭的胳膊，“阿越还有机会！”
薛铭奋力挣脱，轻飘飘地哦了一声，这他倒是不怎么关心啦，他幽幽地瞥了一眼那身处焦点的两个人说：“宋清行看不出，顾慈是肯定不喜欢他的，那表情严肃的好像对面是她领导一样。”
“切。”蒋尔雪双手环胸翻了一个白眼，“这样才好呢！”
“我觉得你要做红娘牵线，这回可有点难度。先不提咱们裴越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没开那个窍呢，现在还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再说了。”他抬了抬下巴，看着顾慈冰雪似的神态，“人顾家小姐恐怕也没动那个心思，跟个庙里供的神仙一样，你要是想帮这个忙你得累得够呛！”
蒋尔雪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好容易裴越看上个姑娘，做兄弟的不帮忙还搁这儿说风凉话，她反正没薛铭这么不够劲儿的，她说了要帮就肯定帮到底了，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姑娘家的她使出十八般武艺来还能不把她拿下了。
刚才看见裴越那失落的小眼神心底就不是个滋味儿，跟被抛弃的小动物似的可招人疼了。从小时候，她就把裴越当自己弟弟看的，每次裴越在家里训练或者受罚的时候她都会去看他帮他擦擦药什么的，就是心疼他，这时候也一样。
“我就想让阿越高兴。”
“他平时也挺乐呵的。”薛铭掏着耳朵。
蒋尔雪低着头笑了，眼里有灯火辉煌，她从旁边拿起一杯酒轻轻摇晃着看着里面流动的液体说：“他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很迟钝而且他喜欢了就不会变得，会越来越喜欢。”
就像他喜欢吃草莓蛋糕他不会试着去吃芒果味的，他现在只是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或许迷茫或许奇妙但是他总是随心而为的。他是裴越，他会努力靠近自己喜欢的一切，如果等到以后他明白了这是喜欢的时候他大概也就离不开这种感觉了。
被他喜欢上，会是很幸福很快乐的一件事情，他愿意把这世界上他认为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又赤城又天真的喜欢，灼热的耀眼的无可比拟的。
“顾慈，别总是这么防备，你应该交点朋友了。”宋清行劝道。
“对于你这样优秀出色的人，我要是不防备吃亏的可是我自己。至于朋友，我会有的，不必你来操心。”
一舞终了，周围陆陆续续响起了喝彩的掌声，倒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舞姿风采多么引人入胜，只是两个人的身家背景实在让人不可小觑罢了，讨好总是没有错的。
“我与你不会是敌人，我想我们可以是朋友。”宋清行伸出手。
顾慈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和善，握住了他的手道：“和你做朋友可是一件好事，只要你别背后捅我一刀就行。”
“你很喜欢和我开一些黑色幽默的玩笑话。”他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这一点，“去找你真正的朋友吧。”
顾慈眸光一闪，说：“似乎意有所指？”
“裴越，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是对你要做的事来说还是感情上来说。”
她“呵”了一声，看了宋清行一眼也不否认这一点很正确，她的确也这么认为，上流圈子里年轻一辈里贵公子不少，但是像裴越这样简单天真的可就他独一个，而且他还是根红苗正的军n代，以后可能也是要从军的。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朋友，那么是裴越好像情况也不坏，只要他不那么麻烦就可以。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失落。她摸了摸脖子上项链，有些不太习惯戴这种首饰。
周围熙攘热闹，灯火阑珊，酒意醉人，她看着人们虚伪地推杯换盏，她不确定这会不会是她以后会做的事情。她其实并不喜欢笑脸迎人，也不喜欢虚伪地奉承迎合，她一步一步地走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清行也望向她脸上浮出一个高深莫测看不透的笑容。她想，宋清行是在告诉她，这就是她们进入这个上流圈子的代价吧，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即使厌恶这一切也要笑着走下去。
她绝对不是会认输的人，她会走下去，披荆斩棘无人可挡。
宋清行看着她的背影隐在楼梯之间，手指勾着酒杯把玩着，灯光下他的脸投下一大片阴影，深邃的眼睛溢出丝丝的凉薄。
“也没见她有多高兴。”
叶凝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道：“让她高兴的人又不是我们。”
他眯起眼睛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抿了一口酒液，暗红色的液体湿润了唇瓣衬得他多了点艳色。他仰着脖颈喉结微微一动，目光清冷疏离，嘴角残留着自嘲的笑意，他并不希望顾慈做一个没有感情像一个机器一样的人。或许那样顾慈会是一个成功优秀的顾氏继承人，但是她绝对不会感觉到快乐。
这个所谓的圈子里，虚伪的人太多了，如果肯活的真实点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以后她会怎么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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