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众人皆说，相声是靠祖师爷抢饭吃的行当，更莫说王希尔家本就是曲艺世家，他那可是娃娃腿儿的功夫，通过选拔入传习社学习自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王希尔和王爸爸还是因为这件事兴奋不已，当天下午从北京回了天津之后，王希尔还一直兴致盎然，喋喋不休的和祖母说着郭德纲老师在面试过程中有多专业多严肃，祖母拧干毛巾把他因为一天奔波而已经脏兮兮的沾着灰尘的脸擦干净，只是微笑着听着。

“祖母，你说郭德纲老师怎么能这么帅，就是身上有着那种嫉恶如仇的淡薄的帅，太不可思议了！祖母，你说我能成为他的弟子入字科吗？祖母，嗷……轻一点别那么用力啦。”

“我的个乖孙儿，你该睡觉了。”王奶奶在王希尔擦干净的脸上亲了一下。

“哦，好吧，不过父亲去哪儿了！从回来后我就没见过他。”此时王奶奶因为不想再折腾已经累极了却还强撑着的孙子就没回答他，用劲儿把小孩子塞进被子里后给他盖上了被子:“晚安，乖孙儿，生日快乐。”她在王希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奶奶。我也爱您。”

这句说过千百遍的话，哪怕不用听见也能知道他在说什么，王奶奶温柔微笑:“我也爱你，乖孙儿。”

看到王希尔闭上了眼睛，王奶奶才起身离开。

至于主屋里的灯什么时候熄灭的，祖母和父亲聊了什么，王希尔便不知了。

王希尔要去传习社了，祖母显得很不放心，在她心里，王希尔就是一个小宝宝，或许这种想法会一直持续到王希尔长大以后结婚生子。

面对即将要离开的这一事实，王希尔心里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在祖母到处给他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还在考虑到底带上哪件乐器比较好。王奶奶上下忙碌，各种衣服各种书籍都想给王希尔塞进箱子里去，直到她试图找人将王希尔的床托运到北京去的时候，王爸爸终于出来阻止了他的母亲。

“我的乖孙儿才这么小，你怎么舍得让他进传习社去学习，还是寄宿制的。”王奶奶红着眼眶说道。

“妈妈，我相信希尔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他是我们王家最优秀的子孙了。”王爸爸安抚道，“而且德云社真的很优秀，相信我，虽然我没有在那里学习过，但是那里的老师们都是优秀的老艺术家，他们会把希尔教导的很优秀的，如果希尔运气好，他会在那里遇到他一辈子的伙伴搭档。”

王希尔坐在床上开心的点了点头，王奶奶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最后她低头想了想，来到王希尔的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乖孙儿，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祖母，我可以的。”

王奶奶垂眼想了想，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她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玉坠子，亲手给王希尔带上了。

王希尔将那条坠子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金底的坠子，中间镶嵌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玉，玉上面雕着一尊本命佛，是祖母一直带着的那根坠子，王希尔一下子就以为祖母这是给自己保平安的，于是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

但王奶奶却面色严肃，把那条坠子埋进他的衣服里藏好:“宝儿，答应祖母，你会好好保护好自己以及这条坠子。”

王希尔有点诧异，为什么承诺里要带上坠子:“好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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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希尔和父亲坐上车，看着越来越远的家和不断和自己挥手告别的祖母，王希尔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了，天知道他是多么想从车上跳下去扑进祖母的怀里告诉她自己反悔了。但是一想到德云社的诱惑，那些只从父亲嘴里听说到的事情:许多优秀的老艺术家的指导、许多的同年龄段的学生和未来一辈子的伙计搭档。

我真的能遇到我的搭档吗？王希尔想，他家从未出过一个相声演员，自然不知道找到合适的搭档有多难，德云社在他的眼里自然又神秘了几分。

王希尔的神情都落在了王爸爸的眼里，于是开口安慰道:“老弟，不要伤心，你在传习社里会遇到好朋友的”

“朋友！”王希尔立刻精神百倍，天啊，谁知道他多想要一个哥哥，或者实在不行朋友也凑合，反正他想要年纪相近的玩伴已经很久了。可是母亲因难产去世，父亲始终未续弦，而族内的兄弟姐妹年龄差的太大，玩不到一块儿去，周围的小孩又因家庭原因而有隔阂。听到能在传习社找到朋友，他无比亢奋。

王爸爸看他这么兴奋，就决定跟他讲讲德云社和传习社的事情。这么下来，他们父子就不觉得在路上的时间难熬了，车停到传习社门口时，王希尔还有些意犹未尽。

王希尔与父亲去报道然后将行李放到宿舍去，宿舍其他人并没有在，王爸爸就带着他出门溜达了一圈然后吃了点儿东西。

天色昏暗时王希尔告别父亲，在回宿舍的路上，和我们未来的九字科大师兄第一次遇见，就是我们两位主人公的第一次见面。

传习社并不算大，但是一些白天清晰可见的路和指示牌，到晚上就迷幻玄离，各种道路阴暗晦涩错综复杂，灯光也昏黄不已。走到最后王希尔简直要累死在传习社里了，

他这个时候无比委屈，突然特别想念父亲的怀抱和祖母的晚餐，特别想念那张父亲亲手为他制作的小床。这么一想他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他也只有11岁，第一次离开家庭的关怀吃尽苦头又累又饿，一般的孩子早就受不了了。他在心里祈祷着有谁带他走，要是有人能带他走，他就叫谁爸爸。

或许是这个祈祷太过于真诚，此时走廊里响起一声“谁在那里？”那声音简直比迟小秋老师的嗓音更美妙，王希尔大喊一声:“爸爸！！！”就冲过去狠狠抱住那个人，声泪俱下。

被抱住的那个人大吃一惊吓得手里的玉子板都快掉了“你叫我什么？我的个乖乖，你是谁？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回宿舍？”

王希尔抱住的那个人有点黑，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差点没看到人。他战战兢兢的抬头，看着黑夜中一口闪亮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