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

第二天，天色初亮，叶皖累的伏身在病床边睡着了，少年白皙的脸颊被晨曦照耀着，沉沉睡着的眼下有片乌青。

顾以邻慢慢转醒，只觉得脑袋昏沉浑身乏力，经过了一晚上的高烧让她现在很是迷糊，朦胧间低头看见自己身旁的叶皖，她手动了动。

他睡得很深，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已经醒来，顾以邻清醒了些，看着他的侧脸开始走神。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手上的吊瓶已经被取下，针孔的痕迹被创可贴掩盖在下，周遭透着青色。

昨晚……他一直在吗？

脑海中的记忆混沌，她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半夜她像是醒过来了一次，昏昏沉沉间只有少年青春期独特的嗓音在跟她说话，那声音温柔，带着诱哄，让她更加沉沦在晕眩中。

不知过了多久，叶皖紧闭着的眼帘小幅度的眨了眨，她惊醒回神，才发觉自己刚刚居然一直盯着他出神，脸上红了红，她很是不好意思的眼神闪烁了片刻。

“你醒了啊”叶皖醒来，有些困顿的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低沉。

“嗯”她莫名有些不自在，低低咳嗽了两声清嗓，刚要开口说话，脸旁已经递来了一杯温水，她错愕看去，叶皖正端着水杯示意她喝，眼神还带着刚醒来的迷茫。

“谢…谢谢”她只好咽下刚刚要开口的话，接过水杯浅浅抿了一口，温度适中，一直顺着食管温热到胃里，很是惬意。

叶皖坐在旁边看她像小猫似得喝水，瘦削的脸颊鼓起小包，喝完以后还对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表示友好。

真是个小孩子。

“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这吗？”顾以邻双手捧着水杯，询问。

叶皖靠在椅背上，浑身像是散架，听见她的话，半眯着眼眸回答她：“差不多吧，昨天去帮你拿手机回来以后就看到你在发高烧，护士说最好有个人看着，等退烧了再走，我就留着了。”

原来是这样…

顾以邻再次红了脸，她差点自作多情以为他放心不下自己才留了一整个晚上的呢。

“对不起啊，一直麻烦你。”

叶皖看她在道歉，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一晚上趴着他都有点感冒的预兆，鼻子塞塞的，回答她的声音也有点闷：“没事。”

顾以邻没话说了，眼神转了转，看见桌面上多出来的手机，昨天早上直接就昏过去了，手机也落在教室。

对了，教室。

“你还好吗？这个时间点可能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墙壁上的时钟整整停在了七点，学校离医院比较远，她担心叶皖因为自己迟到。

叶皖不甚在意，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时间，而后说道：“昨天我已经提前请了半天假了，等你家长来了我再走吧。”

也不知道她爸妈在哪，昨天老师好像就已经联系过她家长了，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人过来。

顾以邻眼神暗了暗，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皖看她情绪不对，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刚的话，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她家长不方便来吗？

不过无论再怎么样，自己女儿住院了，至少也得来看看吧？

“没有人会来的。”顾以邻说完，拿起手机点开看了看，上面没有任何来电显示，只有林礼跟林阿姨给她发的信息。

林礼哥哥我这边有点事先回去了。

她回了个好，点开第二条信息。

林雅以邻，林阿姨这边有点事暂时去不了医院，我帮你叫了护工，大概明天中午就到了，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林阿姨说啊。

顾以邻谢谢阿姨，我没事。

她翻了又翻，没再看到第三条信息，有关于妈妈那行的联系人，上一条信息还是去年发的一个新年快乐。

看上去还是群发。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不知道该为谁感到心酸，顾以邻活的还真是毫无存在感。

叶皖在一旁，因为不了解她的家庭情况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被噎住了一样，在原地坐了一会，看到她从手机上抬起头看着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个……”话说到一半，顾以邻打断他，微微笑着说道：“不用安慰我的，你先回学校吧，我在医院出不了什么事，一会会有护工过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四肢健全需要叫护工。

叶皖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头。

“那你把我号码先存着吧，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他说道，见识过昨晚上她发高烧的样子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她眼神闪烁，说了个嗯。

怎么感觉自己跟他的关系越来越近了呢？这就交换上联系方式了……昨天还四舍五入一起过了夜。

不过，也算不上坏事。

一小时后，叶皖回到教室，里面刚好在上课，他报备完进教室，顾以邻的座位空无一人，安静的与周遭完全不符。

他怔了一瞬，而后回到自己座位，刚一坐下旁边就有人在窃窃私语，坐在他身边的陆空暗搓搓的靠近，小声说道：“你早上为啥没来？去看顾以邻了啊”

他默默拿出课本，没回答。

坐在前面几排的焦清跟林黎倒是眼神时不时看过来好几眼，尤其是焦清，眼里的情绪几乎要实质化，不停的打量过来。

他若有所思的回望过去，恰好看到她眼里的疑惑，掺着某种类似于失望的东西。

……

陆空没得到答案，依旧有些不甘心，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你为啥不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去医院了啊，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大家都在讨论你什么。”

叶皖刚打算起身的动作一顿，而后转头看他，问道：“说我什么?”

陆空毫无所觉，闻言回想了下记忆，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就是本来大家都对顾以邻还有点同情，一看到你早上没来上课，就开始有人说你是不是跟她之间有点暧昧，不然为什么她一住院你就请假，而且昨天晚上还有人看到你过来帮顾以邻拿手机了。”

叶皖眼中情绪沉着，表情有些凝固，跟平时的冷清不一样，现在在冷清之上多了几分醒悟，像是有什么事情忽然被解开了。

“难怪……”他自言自语。

陆空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啊？

叶皖低低笑了出来，眼里有些什么拨开了云雾，破土而出。

他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大家都对顾以邻抱有敌意，为什么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明明是那样胆小的人，却被传的妖魔化。

原来流言蜚语，是这样轻易。

他此前跟顾以邻甚至都没有说过三句话，只因为别人的一个猜测，就可以衍生出来那么多的流言。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赞他们一句想象力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