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淫心妖牛肆毒

这日眼看天色将晚，悟空来到衡山地界，即降下云头，打算在这里打坐一夜，顺便看看山景也好，毕竟五岳之一嘛。悟空立在衡山之巅一块儿大石上，昂头四顾，意豁神清。

正在赏玩月色，忽听得山后一阵风响，霎时间月色无光，天昏地暗。

悟空暗叫不好，急睁火眼金睛，目孕金光，山前前后探查一番，却又不见一丝动静。悟空不由心下奇怪，便一步步走下山冈，欲纠声音来源。一路寻觅过去，不道行至半里，又听得呜呜之声从身后传来，急停步细听，却又听不见了。

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神衡山土地，参见大圣！敢问大圣为何到此，可是为了那孽畜的事情？"

悟空不防之下，吃了一惊，回头笑骂道:"你这老儿，既知老孙到此，为何不早来拜见？这会子偏又从身后，突然冒出来吓人！快快伸过孤拐来，让老孙打上二十棍解闷儿！"

那土地陪笑道:"这山中有妖魔作祟害民，大圣不去铲除！却拿小神出气，是何道理？"

悟空听了，也收了玩笑，问道:"哦，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妖魔，有何本领，在此作何恶事？"

那土地行了一礼道:"此事说来话长，且请大圣随小神前往山坳中的土地庙里，闲坐片刻。待小神细细说与大圣知道。"

悟空点头应允，随土地来到山坳中的土地庙里坐下，有鬼卒上来献茶。悟空又问此事，土地长叹一声，为悟空从头说起。

原来此山周围千余里，本来只有一些不大为害的野兽，如狐獾狼兔之类，连虎豹都很少看见，更别说什么妖精了。谁知近三天内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神牛，色青角亮，善能变化，发声呼号巨如虎啸，山岳为之震动，飞鸟闻而远翔。自前天晚上来到此山，昨儿一天不见回山。今儿午后就有山下吴大户家前来土地庙中烧香求签，，说是大户娘子突然被妖物迷住，并将大户用妖风摄去，不知性命存亡。

土地听说，便派手下鬼卒前去调查。回来报告说那晚吴大户和他娘子、侍妾们一起大开宴席。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将灯火吹灭。等到重新点上灯，却愕然发现院子里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吴大户，正在那里打作一团。一个说是妖人假冒，喊家人快快驱逐；一个照样说是妖人幻化，意图作祟，喊家人快快撵打。

可怜全家男女，一个个吓得作声不得，瞪着眼睛辨认，又实在分不清谁真谁假。

这一真一假打够多时，都说辛苦得很，要进去休息休息。这可苦了吴大户那些妻妾，毕竟谁愿意陪这妖人睡觉？只好先商量着谁都不陪，庶可保全贞洁。

谁知这话说完，又是一阵怪风吹起，又将满庭灯火全部吹熄，黑暗中只听得妖怪大叫:"众位娘子不必害怕，我不惯和女人同睡，今天且去，让尊夫再和你们寻欢作乐一晚，明日再来找他！"

众人听了，自然欢喜，以为妖怪毕竟是有道法的，贪不得女色，它既说去，自然不会有假，剩下的自然是真的吴大户了。

果然一会儿风势一定，再次点上灯火，院中只剩下一个吴大户，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看样子十分疲乏。

众人问他有什么不舒服，他只说辛苦，想睡觉去。众人见他神色有异，有几个人便怀疑这吴大户是假的，却不知真的被他弄去何处，生死如何？但大部分还是相信他是真的，神色虽变，想是辛苦之故。结果就是怀疑的不敢明说，不怀疑的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大家一起送他到大娘子房中歇下，大娘子本是忠厚之人，自然不疑有他，服侍大户睡下。谁知到了半夜，哎呀呀，不好，原来这大户凶，淫，异常，听说大户的妻妾们大都吃了他的亏。

想来大户平时绝不如此，想来这必是假的。只是真的到底在哪儿，性命如何？大家虽有怀疑，却不敢明说。只能趁着他午睡的时候，大家哭哭啼啼开了个会，商议了一下，方才来到土地庙中，求土地神做主。并查问真吴大户的下落，妖怪的来历和驱逐的方法。

土地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说道:"可怜小神位卑职小，法力低微，守卫本山，平日只知守法奉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几曾学过降妖伏怪的本事？听了她们的请求，，却又不能回复他们我不管这事，那样岂不更让她们绝望吗？只好一面敷衍着给了一张通用的经签，一面派手下鬼卒，调查妖精来历和真大户下落。"

鬼卒调查回来之时，路过一个千，人，坑，那是乡人弃，尸之地，见有一人如痴如醉，昏昏沉沉的躺在树下。那地方本多孤魂野鬼，阴气极重。这鬼卒也是个聪明之辈，这地方怎能休息？且这人衣着考究，不像乡间耕作的农户，便断定这必是那真吴大户无疑。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便向一个野鬼打听。据他说这人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昨晚第二阵怪风起了之后。来此已有大半天了，看他像个活人，却不见他说话，也不见他起立行走；若说是新鬼，却又阳气未绝，在他身旁百步之内，似乎还有热气，众鬼连他的身都近不了！想必此人必是有大身份、大势力之贵人，若是寻常百姓，就是血气刚强，完全醒悟之时，也没有这等盛气。

鬼卒回来报告之后，土地便断定此人必是吴大户无疑。因为吴大户为人好义任侠，这山前山后一百多个庄子都奉他为首领，凡是村中大事，别人不能解决的，他说一句，没人不服，俨然和一个小国王差不多了。这也称得上，一个大大的贵人了。而且这许多村庄里全是务农做工的平民百姓，除了他，还有谁称得上贵人呢？

土地继续说道:"反复确认之后，小神刚想等到晚上，去吴大户家托个梦。却又收到本地城隍的御札。说本山现有神牛从西方来，查系上界一位大仙的坐骑，私逃下界。四处乱闯，已在各地惹出许多祸事，被真武大帝和东华帝君得知，派人擒拿。谁知神牛法力不见高强。所有两件随身法宝，一柄能扇出三昧真火的芭蕉扇和一个能套万物的白森森的圈子，皆拿他不住，败下阵来。那牛却也不做纠缠，打退追兵之后，便一路奔逃，逃到此处。真武大帝已然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已经派人前去通知，不久必有仙人下降，收他回去。此物六根不净，野性不驯，既至凡间，必为民害。着我等一百多位土地齐齐留心，凡神牛所到之处，即通知大家该管地方人民，小心防备，免受凌辱之苦，性命之忧等等。当时得了这道御札，小神恍然大悟，只是不明白，这真武大帝和城隍既然知道神牛肆虐，为何不明言这神牛的主人，究竟是何方仙圣？难道他们也有什么避讳，不便明说吗？呃，大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孙悟空此时已然脸色铁青，银牙紧咬，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太！上！老君！"那口气和神情，让人毫不怀疑，如果老君在他面前，会被他生，撕了！